姚杳不屑的撇了撇嘴,慢腾腾的走过去,夹了一竹箸吃了,杏眸陡然一亮,这御赐的东西就是不一样,萝卜比肉好吃。
韩长暮笑眯眯的看着姚杳大快朵颐,半开玩笑半感慨:“这郡王妃真小气,连顿午食都不管。”
姚杳塞了满嘴的饭菜,说不清楚话,只颇为认同的连连点头。
可不是小气嘛,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,资本家都没这么狠的。
用完了饭,姚杳又换了一支笔,低下头,沿着方才画下来的细线又描了起来。
韩长暮大奇,凑过去看:“怎么又要描一遍。”
姚杳头也不抬:“方才画的印记容易掉色,再描一遍,颜色牢固一些。”
韩长暮这才仔细去看姚杳换的那支笔,说是一支笔,其实是一支雪白的鹅毛,是白鹅翅膀上最硬的那一根,鹅毛的根部削的尖尖的,画两笔便在砚台的墨汁中蘸一下,画出来的线同样纤细,但是比方才的要更硬朗,颇有些铁画银钩的品格。
他敲了敲书案:“安南郡王妃呢?”
姚杳画的仔细,没有抬头:“去前院了。”
韩长暮“哦”了一声,望了望左右,慢慢卷起已经恢复了一片空白的四美图,对姚杳道:“你先画着,我去见安南郡王妃。”
姚杳不置可否,看韩长暮的神情,刚才进宫应当是一切顺遂的,那后续的事情要如何料理,如何彻底打消了永安帝的疑心,他还得跟安南郡王妃好好商议一番。
万年的狐狸成了精不好斗,搞不好就演成聊斋了。
韩长暮走到门口,回头看了一眼,阳光落在姚杳的身上,她的周身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金芒,潮湿的鬓发在阳光里越发的深黑。
他心里一阵安宁,转身走了出去,叫了船夫,将他送到了湖畔,一路赶去了前厅。
偌大的一座安南郡王府,除了安南郡王妃和安南郡王世子这两位正经主子之外,还有养在内宅的那一群安南郡王留下来的侍妾和庶子庶女,丫鬟婆子管事小厮无数,虽然这些人在安南郡王妃的威慑下,还算老实听话,但管束起来还是颇为一番精力的。
安南郡王妃料理完了府中的要紧事项,坐下来喝了一盏茶,缓了一口气,一抬眼便看到韩长暮走了进来,她刚松下来的那口气又顶了上来,急切的盯着韩长暮:“怎么样,他,怀疑了吗?”
韩长暮撩袍子坐下,没有说话,只啜了口婢女奉上来的茶。
安南郡王妃见状,知道韩长暮要说的一定是格外要紧的事情,便屏退了左右,换了韩长暮带来的人把守着外头,看着他手上的四美图,才又低声问道:“这图,怎么办?交还是不交?”
韩长暮屈指轻叩着手边的雕花小几,发出两声“笃笃”轻响,开诚布公道:“要想彻底了结这件事,郡王妃还要对本官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才是。”
安南郡王妃迟疑了片刻:“这是自然,韩世子问吧,本妃定无隐瞒。”
韩长暮淡淡问:“夏元吉和时春是怎么死的?郡王妃可知他们的身份?”
安南郡王妃轻咬了下唇,艰难道:“是,我吩咐安奇做的,夏元吉,我以为他是他的人,但现在看来又不太像,时春,是谢良觌的人。”
韩长暮点点头:“夏元吉的确不太像,反倒更像是谢良觌的人。”他微微一顿,继续道:“画,是一定要交出来的,但是怎么交出来,却是要讲究些手段的。”
安南郡王妃做姑娘时,被明帝保护的极好,做了郡王妃后,被安南郡王保护的更好,除了那一段风雨飘摇的短暂岁月之外,真的没怎么见过蝇营狗苟,魑魅魍魉,她心思单纯又软弱,手段也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,略显直白了些。
她听到韩长暮这样说,脑中闪过的只有一个念头,交出去便是交出去了,还讲究什么手段,手段再多,不还是服了软认了输,把画交出去了。
她眯了眯如丝媚眼,茫然道:“都交出去,还能有什么说法吗?”
韩长暮若有所思道:“自然是有的,藏着掖着交出去是不行的,不如坦坦荡荡的交出去。”
安南郡王妃恍然大悟:“兵不厌诈!”
韩长暮挑唇笑了笑,突然想到那个令他如坐针毡的疑问,想了又想,他还是耐不住问道:“郡王妃和谢良觌都没有见过顾晏晏生的那个女儿,你们要怎么找她,单凭长相吗?”
安南郡王妃斟酌了片刻,终于叹了口气:“长得像可不能作数,自然是有辨认的法子的。”她沉浸在往事中,慢慢道:“这世间虽然千人千面,但长得像的人也是千千万的,可明宫的人,却有明宫的徽记可供辨认。”
听到这话,韩长暮心里咯噔一下,莫名的便想起了姚杳脚踝上形状诡异的胎记,他骤然睁大了眼,声音轻颤:“那,是什么样的徽记?”
安南郡王妃有些奇怪韩长暮的情绪变化,蹙眉问道:“韩世子为什么对这件事情这么重视?莫非,韩世子见过身上有徽记的人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