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在下是想问,司使大人为何要相助在下”
韩长暮失笑:“不是张先生自己说的,愿为本官效犬马之劳吗”
张岩更了更,脸颊微红,有些尴尬,那只是他的一时急切之语,虽然是发自真心的,但他有自知之明,现如今他只是个前途不明的贡生,刚刚摸了个进士的边,他可不认为自己这样的身份,能给韩长暮几分助力,而韩长暮又能为这几分可有可无的助力,而废寝忘食的帮他洗清冤屈。
看着张岩尴尬不语,韩长暮微微挑了下眉,有点不忍心,但又不得不实言相告:“是汉王殿下的意思,张娣入了汉王府为妾,而你也算是跟汉王府扯上了些关系,汉王过问你的事情,也是情理之中了。”
这一席话直如晴天霹雳,把张岩披了个呆立错愕。
他愣了半晌,才唇角嗫嚅,不可置信的磕磕巴巴道:“阿娣,汉王,汉王的妾,”他顿了顿,突然想起什么似的,发狂一般大喊:“这不可能,不可能,阿娣这么自尊随性的姑娘,不可能甘心为妾!!”
“你深陷囹圄,她不甘心又能如何”韩长暮叹了口气。
张岩陡然泄了气,是了,若问这世间谁有本事使唤内卫司做事,除了圣人,也就是汉王了。
是他无用,是他害了张娣!害了张娣一辈子。
他慢慢的蹲在了地上,双手紧紧捂住脸庞,把嚎啕大哭的声音死死的捂在嘴里,变成悲痛欲绝的呜咽声,泪水从指缝间漫出来,滴落在地上。
韩长暮又叹了口气,他觉得自己今日真晦气,恨不能把这一辈子的气都叹完了,低下头看着张岩,淡淡道:“你若心疼张娣,就好好的活着,好好的过,她今日所做才不算白费。”
说着,他一步跨出了门槛,谁料衣角却被人一把抓住了。
他错愕转头,看见张岩满脸是泪,双眼赤红。
张岩咬着牙问道:“此事,还有回转吗”
韩长暮愣了一下,他不知道,按常理来说,上了宗正寺的谱牒,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,绝无回转,可是事无绝对,谢孟夏行事也不能按照常理来判断,他也不想彻底断绝了张岩的念想,便点了点头:“殿下有话,现在只是定个名分,待此事终了,张娣若想离府,他绝不阻拦。”
张岩的心一下子便落了下来,陡然跪在地上,无声的朝韩长暮和汉王府的方向磕了个头。
韩长暮挑了下眉,抱着卷宗走了出去,门随即被紧紧关上。
张岩瘫坐在了地上,泪水在脸上蜿蜒,冰凉刺骨,心头冷痛。
门外传来韩长暮的吩咐声:“看好这间屋子,没有本官的命令,任何人不得靠近,不得提审,不得传递消息。”
门外两个内卫齐声称是。
张岩神情木然的坐在地上,同样是身陷囹圄,虽然这一回比万年县要好上许多了,但他却全然没有了在万年县监牢里的坦然。
现在的这一切,所谓的事情的转机,都是张娣用婚姻大事换来的,他亏欠她良多,这辈子都还不清。
韩长暮自然知道张岩心里不好受,但是他顾不得这些,一路走一路吩咐何振福:“去查一下夏元吉的那个小厮在哪里,活要见人死要见尸。”
何振福眼看着韩长暮把张岩全须全尾的带了回来,早就心服口服了,忙应了一声是,疾步走了。
韩长暮转身又问孟岁隔:“夏元吉的尸身送到验房了吗”
孟岁隔点头,想着方才看到验房里堆满了尸身的那副场景,他就觉得不寒而栗,摸了摸凉飕飕的胳膊:“送过去了,孙仵作说他验完最后一具邱宅的尸身,就验夏元吉的尸身。”
说着,孟岁隔对孙瑛报以了深深的同情,他这一天一夜的,净跟尸首打交道了,连饭都是对着尸身吃的,真想不通他是怎么吃下去的。
韩长暮把卷宗塞给孟岁隔,淡淡道:“走,去看看。”
“啊!哦,”孟岁隔满口发苦,硬着头笔追了过去。
他其实不怕尸体,跟着韩长暮征战沙场多年,见得死人多了去了,可是这开膛破肚了的尸身真的挺吓人的,看多了他怕晚上做恶梦。
刚一走进终年不见天日的小院,一股裹着血腥气的寒意便扑面而至,其间还夹杂着淡淡的腐朽的气息,着实令人毛骨悚然。
蒙了白布的五十多具尸身整整齐齐的码在小院里,看起来极具震撼力。
韩长暮愣了一瞬,举步走进验房,看到孙瑛蒙着口鼻,正在俯身查看夏元吉的尸身,而他的手边摆了几个光可鉴人的浅口铜盘,盘子里搁着一团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。
孙瑛听到脚步声,抬头看了韩长暮一眼,没有行礼,仍旧自顾自的验尸,只是口中敷衍了一句:“见过司使大人。”
任谁不眠不休的验了一天一夜的尸,还对着满屋子的尸身吃了两顿饭,这脾气和心情也好不到哪去,没有当场开骂已经是涵养过人了。
当然,孙瑛不是涵养过人,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