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小院儿的途中,二人格外留神了一下方才走过的那条小路,两旁的确长满了葱茏的带刺荆棘,小路极窄,只容一个人通过,两个人并肩而行,便会刮烂衣裳。
站在高处,的确只能看到密密匝匝的荆棘丛林,而看不到路的踪影。
就在姚杳和顾辰夜探青云寨的时候,青云寨一处隐秘的山石下面,赵应荣和薛绶沿着湿漉漉的台阶往下走。
上了年头的石阶上布满了细密的蛛网般的裂痕,一丛丛低矮的暗绿色苔藓从缝隙里长出来,一脚踩上去格外的湿滑。
赵应荣走在薛绶的旁边,略微落了半步,神情卑微,低着头不停的沉声道:“先生,你小心,慢着点儿,地有点滑。”
薛绶没有丝毫的不自在,神情如常的走下台阶。
台阶的尽头是一条窄窄的泥泞甬道,沿着甬道走了不过数十步,眼前便豁然开朗。
不大的厅堂里燃了两盏油灯,昏暗的灯火长明,给这处不见天日的地下洞窟
平添了几分阴森森的光影。
四周是草草开凿的石壁,未经雕琢的石缝间沾满了厚厚的血迹。
陈旧的血迹干涸了,新鲜的血迹又飞溅上去,一层一层的积累起来,凝结成了皴裂的血块。
洞窟的正中的地上坐着个人,手脚都被手臂粗的锁链牢牢捆着,铁链的另一头钉在石壁上。
这人披头散发的坐着,身上的衣裳已经破的不像样子了,染透了满身干涸的血污。
听到脚步声,他抬起头,一张脸被刀划的面目全非,伤口早已经愈合了,暗红色的伤疤狰狞的盘踞在脸上,死肉翻出来,牵引的五官都扭曲了,丝毫看不出原本的长相来。
他那双眼中满是恨意,看到来人,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张大了嘴,脸上一片扭曲狰狞,却也只发出几声嘶哑的呜呜声。
薛绶慢慢走过去,在男子的面前蹲了下来,掐住他的脸颊,他满口牙早就被拔光了,空洞洞的嘴里露出半截舌头。
薛绶一改方才面对顾辰时的小心和温和,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,笑意森然道:“大当家的脾气半点都没有改啊,还是这么暴躁。”
男子的身躯剧烈的挣扎扭曲起来,但是他的手脚都被铁链紧紧捆着,无法动弹,双腿也早被敲断了,即便没有铁链,他也是寸步难行的。
他的呜呜声听来泣血,没了牙齿的干瘪嘴唇颤抖不止。
薛绶似乎听懂了男子呜呜的意思,微挑了下眉:“你想速死嘛,可以,大当家的在江湖上好歹也是有些威名的,一心求个速死,我怎么能不成全呢。”他转头朝水匪抬了抬下巴。
水匪会意,将旁边早已备好的笔墨纸砚端了过来,搁在男子面前的地上。
薛绶拿起竹管紫毫,添饱了墨递给男子,阴恻恻的笑:“大当家的把图和名单口诀默出来,我就成全你。”
男子握紧了唯一还能动的右手,没有去接薛绶手里的紫毫,他只抬着头,布满血丝的双眼中怒火灼灼,几乎要将倒映在瞳仁里的人影焚化干净。
薛绶毫不意外的呵呵笑了两声:“不默,没关系,我等得起。”他上下巡弋了男子一眼,喋喋笑道:“大当家的身体,想来也耗得起。”
他将紫毫重重的扔到了男子身上,深深浅浅的墨迹顷刻间在一身血衣上绽开,他转过身,负手前行,走过水匪的面前,淡淡的,漠然的开口:“把他的左腿骨头一寸一寸的打碎,若是晕了,就叫醒了再继续打。”
水匪狠狠的打了个寒噤,双眼中有几分不忍,应了声是。
听到这话,男子怨毒的盯着薛绶和赵应荣远走的背影,身躯挣扎的更加剧烈了,晃动的铁链哗啦啦直响。
赵应荣走了几步,转头看了男子一眼,对上那双怨毒的眼,他遍体生寒,不由自主的也打了个寒颤。
薛绶察觉到了赵应荣的惊恐,头也没回的淡淡问道:“怕了?”
赵应荣慌忙摇头:“没,没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