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明时分,天边微明,残月微光只余下云翳间淡薄的一缕。
韩长暮安排好了一应事项,只歇了短短的半个时辰,便被急促的砸门声给唤醒了。
留守京城内卫司的内卫快马加鞭的送来了一个水匪,一起送来的还有韩长云亲笔写的求救书信。
韩长暮对此事早有预料,但看到韩长云信中贪生怕死的卑微词句,还是气的发笑,恨不得一剑捅穿了送信的水匪。
但此时还不能打草惊蛇,他恰到好处的表现出异常惊怒的神情,咬着牙问水匪:“五百两黄金,你们就没打听打听,本官和那个纨绔的关系吗?”
送信的水匪是个愣头小子,读过几日书,记性又好,愣是一个字没改的将先生的话背了出来:“我家先生说了,七爷是大人的亲弟弟,大人即便想杀,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杀,七爷要是在这个时候死了,大人难免会落得个六亲不认,借刀杀人的恶名,若再被御史弹劾了,七爷这个世子的位置,只怕坐不安稳,毕竟韩王什么都缺,就是不缺儿子。”
韩长暮起了个倒仰,磨了磨牙:“五百两金子不是个小数目,本官也需要筹措几日。”
水匪傲然道:“先生说了,大人您自然是清廉的,可韩王府却富可敌国,若说拿不出区区五百两金子,那才是天大的笑话,先生给大人三日的时间筹措赎金,而这三日小人就留在大人的身边,到时候也可以引路。”
韩长暮冷笑一声:“你家先生倒是不怕我一怒之下杀了你?”
水匪嘁了一声:“我家先生说了,大人您不认识到水寨的路,要杀也得留到我带你们到了水寨再杀,到了水寨,谁杀谁还不一定呢。”
韩长暮哽的脸色铁青:“这些话,都是你们先生教你说的。”
水匪更加洋洋自得了:“那是当然了,我们先生是个神算子,比诸葛亮还要神机妙算呢。”
听到这话,金玉险些笑喷了,一个惯会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,居然能跟诸葛孔明比肩,诸葛先生的棺材板怕是要压不住了吧。
韩长暮挑眉,看来祭河神这么缺德的主意就是这个所谓的先生给水匪头子出的了,不过此人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,句句都在点儿上,让他连发怒都只能憋着,吃了个闷声不响的暗亏,看来是个极难缠的人。
韩长暮试探问道:“从此处到你们水寨,要走多久?”
水匪面露警惕之色:“你不必多问,我们先生说了,我说完这些话以后,你问什么我都不必回你,等你筹够了赎金,我只管带你去水寨便是了。”
说完这些话,他果真闭紧了嘴巴,不管韩长暮再问什么,他就是一言不发。
韩长暮气的发笑,杀又暂时杀不得,只好挥了挥手,让金玉将他带了下去,免得再多看一眼,都会被气的吐血。
楼船是在暮色深沉之时从码头出发,在宽阔的江面上飞快穿行了整夜,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,船速才渐渐缓慢了下来。
“哗啦
啦”一阵响动,底舱的门再度被打开,微弱的灯光流泻进来,门外有人大声嚷嚷起来:“出来出来,到岸了,都出来,快点,一个一个往外走。”
应和着这一声大喝,楼船重重晃了两下,似乎撞在了岸边,随后停了下来。
船舱里的姑娘们都惊醒了过来,揉着惺忪睡眼站了起来,满脸茫然,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,只怔怔的望着透入光亮的门口。
过了半晌,门口的大汉不耐烦的再度嚷嚷起来。
船舱里才有姑娘不声不响的挤过人群,往舱门走去,她看起来比较镇定,可煞白煞白的脸色,微微踉跄的脚步,都泄露了她的内心并不像她脸上表现出的那样镇定。
人都有从众的心理,也有怕出头的心理,但有些事情只要开了个头,后面的事便会顺遂许多。
只要有人头一个动了起来,后面必定有许多人会跟上。
随着那头一个姑娘安然无恙的走出船舱,后头的姑娘便都大着胆子,纷纷跟了上去,从舱门鱼贯而出。
冷临江和程朝颜对视一眼,一个走在前头,一个走在后头,将谢孟夏簇拥在中间,随着人流缓慢的往外移动。
韩长云诶了一声,紧紧跟了上去:“你们慢点走,别丢下我啊。”
冷临江看了韩长云一眼,看在不能给倒霉的韩长暮再添堵的份上,终是没有忍心抛下他不管:“你跟着我,别说话,权当不认识我。”
韩长云重重点头,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,满脸谄笑,忙不迭的跟了上去。
众人挤挤挨挨的站在了甲板上,忐忑不安的望了望全然陌生的四周,看到守在甲板上的一个个壮硕彪悍的男子,刀剑闪光,锋利异常,血槽里还有干涸的血迹,心里越发的七上八下了,最后低着头不敢再左顾右盼,也不敢窃窃私语。
姑娘们在密不透风的底舱里闷了整夜,又是汗臭味儿,又是脂粉香味儿,两种截然相反的气味混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