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声姚大人,叫的姚杳浑身直起鸡皮疙瘩,她没想到自己离开宫禁才不过几年而已,宫里的侍女们都变的如此人美嘴甜了。
她瞪着韩长暮道:“大人不需要给下官一个解释吗?”
韩长暮挑眉,一脸无辜:“是你要人伺候的。”
“......”姚杳捂了捂心口,不能再跟这个没底线的渣男说话了,会被活活气死的。
韩长暮笑着走到姚杳面前,微微倾身,声音压得又低又沉:“她是个眼线。”
姚杳撇撇嘴。
眼线,她还口红呢。
一个眼线,谁爱要谁要,反正她不要。
她刚要拒绝,但打脸来的猝不及防。
她看着兰苕提着两个三层八角食盒走过来,一层层打开,都摆在了廨房门口的石桌上,还摆好了碗碟竹箸,甚至连饭后的漱口水都备下了。
就算是个眼线,也是个体贴入微的眼线,谁不用谁是傻子,享受一日是一日。
清虚殿是一主殿两偏殿的规制,在主殿的后头,还有一排四间连在一起的倒座房。
而自从清虚殿改成了两位道长的清修之所后,工匠们便在倒座房和主殿中的空地上加盖了一片厅堂,将倒座房和主殿连在了一起,封了倒座房原本的门窗,在倒座房和主殿之间另外加盖了两扇厚重的铁门。
而这次损毁最为严重的地方,便是平时用来炼丹的倒座房。
韩长暮没有从清虚殿的主殿殿门入,而是绕到了后头的倒座房,从坍塌了大半的倒座房走了进去。
地上满是房倒屋塌后的残垣碎瓦,几根赤金色的横梁砸在地上,断成了长短不一的几节,露出木料原本的颜色。
韩长暮吩咐了内卫们燃灯,四处搜查,便自行提着灯走过去,蹲在断成几节的横梁旁边,灯火绰绰约约洒落在上面,轻轻拂去布在上头的黑漆漆的灰烬,横梁上赤金光华大作,隐约可见当初的流光溢彩,富丽堂皇。
几名内卫各自点亮了灯烛,找到合适的地方放置好,倒座房里惨烈的情形,骤然暴露在了众人的眼前。
姚杳一边看一边咋舌:“这,烧的有点惨啊。”
兰苕乖巧的站在姚杳的身旁,指着旁边倒了一半的墙壁:“墙都烧黑了。”
韩长暮仔细巡弋着几根横梁,没有抬头,淡声喊了一句:“姚参军,过来看。”
姚杳应了一声,丢下兰苕,疾步走过去,只见韩长暮的手指着横梁上的断面。
她定睛望过去,那断面参差不齐,还残留着被火烧后,黑黢黢的焦痕,一看便是烧的狠了,才会坍塌下来断成几节。
“这,梁不太结实?”姚杳不太确定的问了一句。
韩长暮屈指敲了敲横梁,指着断面,不耐烦道:“再仔细看看。”
姚杳狐疑的低下头,恨不能一头扎进横梁断面里,手在参差不齐的断面上仔细摩挲,长短不一的尖利木屑扎的手指隐隐有些刺痛。
她的手指在断面上缓慢挪动,在摸到断面下方时,手
微微一顿,她愣了一下,抬眼诧异的望着韩长暮。
韩长暮点点头:“没错,断面整齐。”
姚杳倒抽了一口冷气,把这截不算很长,但却十分沉重的横梁翻了过来,看到方才她摸过的那处断面。
那里与别处截然不同,浅浅的一痕虽然也过了火,烧的黢黑,但没有半点毛刺木屑,摸上去十分光滑整齐,是被利器割过的痕迹。
姚杳和韩长暮对视了一眼,双目中难掩震惊之色。
有人在横梁上划了一刀,然后丹房起火了,横梁掉下来了,如果横梁下面站着人,如果圣人正好站在横梁下面。
姚杳哆嗦了一下。
不能想,一想就是抄家灭门。
韩长暮倒还镇定自若,毕竟他是在阴谋诡计里泡大的,心眼儿少了,根本活不到现在。
他一脸平静的去看另外几根横梁。
姚杳狠狠鄙视了一把自己的没见识少定力,也跟着去翻找其他的东西。
这么一找,着实吓了二人一跳。
改建过的丹房里一共是四梁四柱,赤金色的是横梁,朱红的是立柱,倒在一片烧的漆黑,布满灰烬的瓦砾中,即便只有一点点颜色尚存,看起来都十分的显眼。
韩长暮和姚杳二人将四根横梁都找齐了,整齐的排列在清虚殿外的空地上,发现所有的断面上都有被刀划过的痕迹。
这刀痕都是同样的窄窄的一道,干净整齐,下刀十分的利落。
二人面面相觑。
一道刀痕还可以勉强说得过去,可这么多道刀痕,再说是巧合就有些自欺欺人了。
兰苕十分的机敏,看到韩长暮二人在废墟瓦砾中翻找赤金色的横梁时,心里便有了几分猜测,她跟在二人的身后,将朱红立柱也找了出来,依次摆在空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