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样子好像一条丧家犬,可怜,落寞,没人要,没人爱。 这是林真的感受,一如当初刚刚在藏经阁的大火阁楼里重生醒来,望着世界一片火光,空洞的虚无中,泪水怎么都止不住的从眼眶里流下来。 傍晚的天空,落日余晖像染缸里被搅碎的七彩颜色,布了苔藓的石阶上,三个人错落坐在三个位置,只有朱明恒垂着头总在恸哭,一来二去的纪琰到底是有些累了,搭在林真的膝盖上昏沉沉地睡过去了。 “自我爹被罢官郁郁而终,我家就接二连三地出事,朱家不复往日光彩,连亲戚朋友们都绕着我们走,母亲把家里所有能典卖的都典卖了,最后连宅子也......” “我十二岁的时候母亲也终究因为操劳过度去世,整个朱家转眼竟就只余下我一个人,其实我知道沈家那时候就瞧不上我了,不肯再维系婚约我也能理解,但我是真心喜欢黛音的,我发誓会考中状元,会给她美好的生活。” “我不愿意解除婚约,沈家一时也拿我没有办法,便跟我定下约定在黛音十七岁之前必须中第,而且必须是前三甲,否则就别想娶她。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,于是拼了命的努力读书,有时候一天只吃一顿饭,家里没有油灯了我就去外面借月光......” “我发誓我一定会中第,我一定要娶黛音。就算是外头传来几句闲言碎语说沈家在给她物色其他人,说她看上了玉山王,我都不管,在我的印象里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攀龙附凤唯利是图的女人,她还总是鼓励我,叮嘱我不要太辛苦,我想在她的心里是有我的。” “直到中了探花之后,我去沈府提亲,却被赶了出来,沈大人又说没有放官之前仍不作数。行,这么久我都熬过来了,我不在意再多熬一些时候,可后来就听说黛音卷进了玉山王退亲的事情中,我也曾问过她,她没有承认,我想也是,她不会是那种女人的。” “后来她送我一套茶具,说是恭贺我中第的礼物,那时候我还很高兴,我想就算是沈大人再不愿意,只要她心里愿意我所有的坚持就都是有意义的。”他苦笑一声,“直到我发了病......直到王爷告诉我......我的瘟疫的源头是因为那套茶具......直到今天早上沈府送来的她亲笔书写的退婚书......” 退婚书,林真已经在收拾朱明恒的箱笼时看过了,以大梁婚律,一般是不允许订亲的双方轻易退亲的,毕竟婚姻不可儿戏。但在一条特定情况下可以除外,比如一方确实品德坏行,不堪为配;或者是一方身患重病难以治愈,另一方便可以单方面毁亲,官府也是会给盖印生效的。 偏偏朱明恒这次得瘟疫就给了沈家单方面毁亲的条件,那盖了官印的退婚书一到手,朱明恒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,所有的念想都在一瞬间断掉了。 “我什么都没有了,我知道这个病没得治,我迟早要死的。”他捂着脸哭起来。 “那她退不退亲也对你没多大意义吧。”待他发泄似的说完一切,林真才开了口。 “为什么不能等我死呢。”他抽动着肩膀,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,“为什么不能让我在最后的时光里留一丝丝的念想,至少这样我还可以安慰自己她一直都是爱我的;她从来没有送过我带病毒的茶具;她的心一直都是向着我的。” “应该是在一年多前吧,她和玉山王就已经搅到一起了。”林真摸着下巴淡淡地道。 朱明恒扭头看着她,她耸了耸肩道:“忘了说,我叫林真,没错就是那个林真,玉山王的前未婚妻!喝过沈黛音更妻茶的林真。” 朱明恒明显地怔了怔,她继续道:“我不想说那二人谁的碎嘴,我只想告诉你,不管是玉山王抛弃我,还是沈黛音抛弃你,都基于一点!” 他定定地看着她,她说:“世界容不下弱者。” 他的心一紧,林真起身道:“你应该也清楚了吧,说什么中第就嫁给你的话也不过是哄人的,就算你中第了,就算是入朝为官了又如何,以你布衣初起之势比得上天皇贵胄?” “弱小的人就是要被别人踩在泥里蹂躏的,但是探花郎。”她转而又说道,声音沉着而深蕴,“世界虽容不下弱者,可世界却是属于有情人的。” 朱明恒看着她那双眼睛和笑起来好看的两个小酒窝,他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被提了起来,像是喝了二两酒,开始有了些微醺醉意。 “你问我你还有什么,问我你该怎么办。我告诉你,你还有满腹经纶,还有斗车学问,你多年的寒窗苦读必不会辜负你的辛酸。”林真道,“我以性命向你起誓瘟疫必将过去,我们所有人都会完好无损的走出清秋馆,到那时皇帝封赏百官,正式为你赐官,入朝堂,博功名,重振家声。” “在对沈黛音的感情里,你已经尽力而为了,结局不尽如人意只能说得之你幸,失之你命,为什么不能相信前头有更好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