诈最凶残的野兽。
不会听的。
刘彻根本不需要尝试就能得出结论,他们会用尽一切办法,试图将红薯永远永远地留在他们的土地上。
这是不可以的,因为神女说不可以,神女的话总是对的,违逆神女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?诅咒或者说是神罚,那会是什么样的场景?
刘彻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,因为他从未升起过忤逆神女的心思,人怎么能忤逆神?这是不应当也不可能发生的事情。
可现在不是他要忤逆神女,而是他的子民们裹挟着他忤逆神女,他在这件事情上全然无能为力,君舟民水,当民意沸腾起来,君王也不过是被裹挟其中的一叶孤舟。
刘彻深吸一口气,再慢慢吐出。
已经没有办法了,这是个死局,红薯不能不种,卫青带上战场的那些士兵等待着红薯果腹,因此不但要种,还要同时在帝国全境耕种。
这样的话,好像就只剩下一个办法,警示,告诫,颁布律令,做完该做的这一切,然后就让他们随便去种。只有亲眼看到忤逆神女的代价,他们才会畏惧地停手吧。
坐在刘彻现在的位置上,就只能去赌,赌帝国承受得起这样一场神罚。
可是,帝国根本承受不起。
现在是什么时刻?刘彻方才向全天下宣告大汉将向匈奴宣
开战,领兵的李广、卫青等臣属都未曾参与宣室殿上这一场早朝,因为他们已经带领大军开拔。
战争中的帝国,不能赌,赌不起。
高祖开国百年,汉室江山,祖宗基业。
今日在刘彻手中,摇摇欲坠。
弄明白前因后果之后,系统倒吸一口冷气,“这,这么复杂的吗?那刘彻现在是骑虎难下啊。说起来,他推广红薯这个决策确实太仓促了,为什么那么急着打匈奴啊真的是。应该是因为还年轻的缘故吧,做事没有那么缜密,还是有破绽。”
系统不自觉地点评起了刘彻的所作所为。
起先,林久没有说话,等系统说完了,安静下来之后,林久平静地开口,“你为什么会觉得刘彻做事有破绽?”
系统惊呆了,“这还不叫有破绽?我刚刚查资料了,红薯对地力损耗很大,第一年种红薯会丰收,但第二年再继续种红薯,就会颗粒无收。”
“土地也需要休息嘛——可是,颗粒无收的话,必然有人要闹事的。农/民/起/义,这刘彻总熟吧,他们老刘家当初就靠着这个上位的。”
“你说的这确实是个问题。”林久说,“刘彻解决不了的问题。”
“这就是了啊。”系统说。
“可是。”林久接着说。
系统油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。
“这里不止有刘彻在啊。”林久继续说。
与此同时,刘彻站了起来。
他的脸色还是很难看,苍白如纸,神色却变得很温和。
他敛衽下拜,重新在林久身边跪下。
他说,“求神女,佑我汉室,佑我……”
“还有我在啊。”林久向系统说完了先前的未尽之言。
系统一整个大呆滞。
“我。”系统说了一个字就陷入了卡壳。
过了一会儿,他小心翼翼地问林久,“你生气了吗?我太蠢了。”
“你知道你和刘彻的区别在哪里吗?”林久不回答系统的问题,发问系统。
系统装死不吭。
“刘彻遇到搞不定的事情知道放低姿态及时求助,而你到现在还没学会在不该说话的时候闭嘴保持沉默。”林久说。
系统不说话了,林久转向刘彻。
刘彻低着头,睫毛垂落在眼下,打落一片小小的阴影。
林久第一次见到他时,他十九岁,是个高瘦的少年人。
这些年里他又长高了一些,肩膀变得宽阔,手臂也变得更壮硕,他逐渐从少年长成男人,年少时的软弱无力像雪一样飞快地在他身上融化了。
可现在他在林久面前,刻意低下头,便仿佛又回到了从前,建元四年太庙祭祖,他低头下跪,看见神女拖着长长的衣裾,从他面前走过。
“我会庇护你的。”刘彻听见神女这样说。
然后他听见神女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,“刘、彻。”
与此同时,系统看见林久按下了【一键换装】按钮。
刘彻闻到了一股香气。
宣室殿中常年飘荡着香气,朝臣觐见时要在口中含上风干的香草,摆放在四角的香炉中从昏到昼地焚烧着香茅和辛夷,已经焚烧过了一百年,浓重到沉郁的香气早成为宣室殿的一部分。
这死气沉沉的,不变的香气。
此时却像是被打破了。
刘彻在这种不变的香气中,闻到了另一股新鲜的香气。
让人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