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白鹤娘子……是哪位?不认识。”她蹙了下秀气的眉头,“可是九郎的外祖家那边的女眷?请恕我不能去。我写封辞谢信。” “我家主人并非兰陵萧氏的女眷。九娘初来京城,不认识我家主人白鹤娘子。但京城中谁人不知白鹤娘子的善名。不知九娘可听闻过京城东北的“净法寺”?” “你家主人白鹤娘子,是净法寺的人?” 精干仆妇虽然动作恭谨顺,但隐约显出自矜。 “正是。偌大座净法寺,便是我家主人巨资兴建的。我家主人虽然是带发修行的居士,但身在红尘,心入佛,散尽万贯家财,在京城笃行善事。恕奴多嘴,白鹤娘子的请帖,贵重如金,在京城贴难求。” 阮朝汐的目光落在“白鹤娘子”的署名。目光冷了下去。 她想起了净法寺后殿里遇到的那位带发修行的居士。阴晴难测,翻脸。 原来是她。 她随手“贵重如金”的请帖扔回去, “不去。李大兄,我们走。” 中年仆妇急眼了。 “九娘!白鹤娘子还有封手书,随请帖起送来,请九娘过目。” 她匆匆举着书信奔近,“我家主人的身份不比寻常,乃是宫里出身的贵人!请帖就罢了,我家主人亲笔手书,还请九娘万勿推辞。” 阮朝汐越听越皱眉。 不是带发修行的居士么?怎么又成了宫里的贵人了。京城怎么乱成样? 她接过书信,并不拆,随手收入袖中。 今晚接三兄回来用晚食,她不想为小事阻了兴致。 车马过正,往西侧角行去。荀氏宅子的家仆才赫然发,回来的不只是九娘,竟还有辆宽敞大车不不响地跟着后头。 他们向跟车的部曲查明身份,竟然是自家久未登的三郎君,慌忙开正迎接,又四处找寻不知在哪处宴席买醉的荀九郎—— 荀玄微已经淡然越过槛,由阮朝汐领着进了西边小院。 新砌的灶台添柴生火,昨晚准备好的扁长面团,手撕成小截,下入炖煮了整夜的浓肉汤里,乳白色大骨浓汤在火咕噜噜翻滚,肉香漫溢,加些调味青葱,不过片刻功夫,碗热气腾腾的水饮饼[1]端了出来。 院子里新栽了棵梧桐,年岁不久,枝叶生得细弱,好在树下还搭了个棚子,蔷薇藤蔓爬得茂密,正是春日花,粉色紫色的蔷薇开满了棚架。 院子里的食案就放置在梧桐树下,蔷薇花架边。 阮朝汐邀贵客入座,自己盛了小碗,于食案对面落座。筷子挑起面饼,自己先尝了口,感觉滋味鲜美,放下了心。 “三兄尝尝,我在云坞学做的。豫州口味的水饮饼,和京城口味大不同。” 荀玄微夹起筷,凝视着奶白的汤面,“可以吃到阿般亲手煮的晚食,三生有幸。” 他对待面前碗水饮饼的态度很细心。 细细地咀嚼吞咽,吃口,赞句。 他吃得慢,阮朝汐自己用完半碗水饮饼,对面的碗里还剩大半碗。 小院里有荀九郎送来的茶罐和泉水。她自己虽然不用,但荀玄微好茶,她趁着他未用完晚食,起身烹茶。 烹茶的技艺,是她在西苑,沈夫人的严厉教养下学会的。步骤精细,分寸拿捏丝不苟。 到泉水滚沸,热腾腾的茶汤溢出清香,阮朝汐捧着茶盅回返,赫然发—— 块面饼不放过,口热汤未留下。 她大约知道荀玄微的饭量,道家养生讲究七分饱足,他的晚食约莫半碗。 刚才怕他白日里辛劳饥饿,按照李奕臣的饭量,盛了满满瓷碗,汤汁几乎要瓷碗口漫溢出去。原想着,多了总好过不够,他吃用得饱了,自己会停筷。 何吃饱的不知,但显然未停筷。长案对面放下空荡荡的碗。荀玄微用完了李奕臣的饭量,表面并未显露什么,容地接过茶盏,只喝了口,温赞了句好茶,便放下了。 “实在用不下了。”他噙着清浅笑,难得开了个玩笑,“腹中汤面已横在咽喉。再喝两口清茶,只怕要喷涌而出。” 阮朝汐瞠目瞧着那空碗。干干净净,连碗底的汤未留下。 李奕臣的饭量,既然已经尽数入了荀玄微的腹中,此刻说什么来不及,她哑然片刻,只得劝了句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