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 第 30 章(3 / 6)

席舟直接掏出兑书券,“我们换一本。”

拿到新书,两人走出博物馆。

新书外面有塑封,温随暂时没动,到晚下课回去后,才把它打开。

他直接按目录的帝号翻到后面,碑文比史书更简略,这里对那位无名无姓的将军只字未提,但新帝的结局却写得清清楚楚。

他在登基五年后让位给同父异母的弟弟,同年病重身亡。

温随知道新帝那位同父异母的弟弟,他们水火不容,不可能让位,明显是夺权篡位,却装成兄友弟恭蒙骗天下人。

只可惜那弟弟也在位不久,后来被起义军杀进宫里,吊死了。

看完后,温随说不上什么心情,他窝在沙发里,开始或许还有一丝波澜,但渐渐地就只剩平静。

席舟洗完澡,出来见温随已经合上书,刚才他没打扰,这下也坐过来。

“之前看你很在意那位将军的结局,所以得知碑文要出书的时候,就觉得你可能会想看。”

“你很早就看过?”

“我认识博物馆的人,他们有给我看过碑文的原稿,这书从去年就开始编了。”

席舟拿过温随膝盖上的书,翻了翻,感叹道,“皇帝果然没什么好结局,总算恶有恶报了,可惜将军一家拼死守护的江山,最后只维持了十年,现实还挺残酷的。”

“你怎么不说将军识人不清,活该如此?”温随倒也不是讽刺,只是陈述事实。

席舟却说,“我不这么认为,这书里写了,皇帝刚登基时还算可以,励精图治推行改制,至少比他爸做得好,但有的人就是无法在顺境中长久,这不代表将军看错了人,因为就算他选择扶持另一个皇子,结果或许也会是一样的……”

像是生怕被误解,又跟着强调,“我的意思不是替滥杀忠良的皇帝说话,我是想说,人相对于历史的趋势而言太渺小,所以只能选择在当下的时间,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,就好了。”

温随一笑,“也对。”

席舟为开导他煞费苦心,温随看得出来,他以为他是因为爷爷的事,他也看得出来。

虽然误打误撞,但温随其实真的看开了,大约是从席舟带他去寺庙开始,到玻璃瓶里那些纸片为止。

如今纸片还在写,不知不觉,温随的心境却大不一样了,直至看到这本书才恍然。

他现在已经可以旁观者清地看待,回想当初确实是恨极了,除了恨什么也不会了。

他在这个世界醒来后看似无欲无求,但当听见明语将军四个字,那种痛彻心扉的感受只有他自己知晓。

其实师父教他修习射艺,修身养性是每天必做的事情,温随自小养成淡泊的性子,哪怕后来在战争和朝堂中浸淫,这种性子其实也没太大改变。

他曾将一场战役看得很重,却将荣辱得失看得极淡,对自己要求颇高,却从不拿来同别人相比。

也正因为这样与世无争,他很适合心无旁骛地练箭、杀敌、甚至牺牲。

但非常不适合在朝堂尔虞我诈的夹缝里求生存,父亲被陷害去世后,他就彻底沦为别人的箭靶子。

所以后来温随的内心是动摇的,父亲为国尽忠被人诬为结党营私,自己心无二用却被陷为勾结外族。

那些从小坚持的君臣道义一朝颠覆,带给温随的打击是致命的。

他后来很长时间无法直视箭镞的锋锐,就是最为直接的体现。

不过温随现在都看明白了,“就算不是识人不清,那位将军也不大聪明,史书上不留名,野史上留的还是恶名,如果按你说的,野史结局是错误的,将军没有叛国,那他就是被冤枉了,被冤枉了还不跑,还等着被杀,也确实有点傻。”

“……傻不傻的,我不评价,”席舟说,“我只觉得不要因为结局就否定他前面活过的二十年,那位将军倘若在世,听你这个后辈这么说他,恐怕会觉得失望。”

“他不会,”温随说,“他才不在乎别人怎么想。”

“那不就对了?”席舟在书封上轻轻拍了拍,“真英雄行事,哪里需要别人评判,我们在这里讲历史,历史上的人知道估计只会觉得好笑。”

温随道,“是挺好笑的。再说他都作古一千年了,怎么可能听到这话?”

“那不重要,”席舟站起身,拿遥控器打开电视,“你能听到就够了。”

温随心里一跳,可看席舟神色如常,还催促他快去洗澡,回来看场比赛录像。

很明显,他刚只是随口说说。

温随应了一声,回卧室拿换洗衣服,再回头,席舟正在认真挑选碟片。

不管听不听得到,平心而论,多亏了席舟。

因为他,哪怕某天自己悄无声息地消失,温随也觉得,总算没有遗憾。

如果可以,温随想,他也希望席舟能不要有遗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