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下午梁舒突然告诉他,约好久的那个专家号终于等到了,他们需要立刻出发去一趟省城。
为不耽误取号,买最近一趟高铁,当晚就得赶过去。
第二天的候诊过程还算顺利,早已不是第一次进医院,多厉害的专家对温随来说都没区别,到诊室他就只管坐着听梁舒讲病史。
她的说法总结起来跟前几次基本相同:突然晕倒后发烧,醒来什么都不记得,甚至连生活常识都忘了大半。
不过这回还多一点,在公园时因为混乱可能受刺激又晕过,后来没有什么变化。
头发斑白的老医生边听边查看头部核磁片,眉头时而皱起时而又舒展,等梁舒说完面上仍旧一派和颜悦色,瞧不出异常。
“医生,我儿子他……”
梁舒站在办公桌侧面,指尖紧张地绞着,老医生却对她抬了抬手,示意她先别说,目光转向对面坐着的温随。
“除了忘记以前的事,身体还有没有别的不舒服?”
“没有。”温随道。
老医生接着问,“那现在记东西会有困难吗?”
“……”温随略微心不在焉,竟不合时宜地想起席舟了评价自己记性的那句话,“也没有。”
老医生沉吟片刻,凝目注视温随,打量的意味明显。
知名专科医院碰到的疑难杂症每天不少,能找到这里来的,多半对自己的病状有一定认知,要么十分焦虑,若是被家人强迫带来,则多少有些讳疾忌医。
可温随不同,他身上不存在任何介意或回避,面对提问言简意赅吐字清晰,眼神不躲不闪,态度更是落落大方,仿佛这儿根本不是令人谈之色变的医院。
“医生您看,要不要再做些检查?”梁舒忍不住问。
老医生却摇头,“片子很清楚,间隔太短检查也瞧不出什么,平白花钱还让孩子受罪。至少间隔一个月到两个月,再有需要直接来找我加号就可以。”
他将光片重又放回档案袋,“建议多观察一段时间,可以尝试给他换个生活环境,或者多接触感兴趣的东西,对刺激大脑皮层的活跃有好处……另外,尽量避开潜在刺激,比如上次因为什么让他再次晕倒,排除生理因素问题可能在其它方面,家人可以一起找找原因?”
老医生抬眉,目光由下而上看向梁舒,意味深长。
但只刹那,便仿佛自然过渡般,转对温随,“最近有做什么运动吗?”
梁舒怔了怔,面露犹豫。
老医生慈和地对温随笑笑,“我看你精神状态不错,平时有运动的习惯吗?适当运动对身体肯定是有益无害的。”
温随还没回答,梁舒便发了话,“最近两周在射箭馆跟着练习。”
“那很好啊,”老医生点头赞许,“射箭有助于集中注意力,相对安静也不太剧烈,适合您儿子目前的状况。”
他将装片子的纸袋推回梁舒那面,“我们团队曾接诊过一个自闭症儿童的病例,并持续跟进了两年时间,长期练习射箭对他的身心复健起到了不错的积极作用,如果您儿子对这方面感兴趣,可以坚持。”
“……我明白了,谢谢医生。”梁舒低头将袋子收好。
老医生看着她动作,没再说什么。
温随以为诊疗结束,刚站起来要出去,转身时手臂却被梁舒轻轻握了一下,“小随你先去外面等等,妈再咨询点事情。”
“好。”
有一阵没来医院,温随都差点忘记了梁舒的习惯。
**
每回从医院走一遭,梁舒的心情都会肉眼可见的差一阵子。
两人下午返程回的民宿,当天夜里她就失眠了,至于为什么温随会知道,因为早上起来他又看见她靠在沙发里,整个人比上次还要憔悴。
“你醒了。”
梁舒半掩着额头起身,从温随身边晃悠悠走过,到窗边拉开窗帘,又自顾自接下话,“太阳不错,又是个晴天……好像今天没什么风呢,我们可以早点去箭馆看比赛了。”
阳光确实透亮,窗帘打开的瞬间明晃晃的刺眼,玻璃外碧蓝如洗,空气极为干净,这么远的距离都能望见箭馆二楼屋顶——
“咦?”梁舒发出疑惑的一声。
只见远方那屋顶后边缓缓升起面红色旗子,蓝天白云映衬下很是鲜艳耀眼,刚升到顶端又徐徐降下去。
等温随和梁舒到箭馆时,里面已经被人群挤得水泄不通。
“方助教,备用号码牌在哪?裁判组让送过去呢!快点快点!”
郑许然的大嗓门在这么多人里也是最为突出的,他正在厅里窜来窜去,看到梁舒总算还能停下打个招呼。
“比赛已经要开始了?怎么没见小舟呀?”
“别提了,”郑许然着急上火,叉着腰大喘气,“早上升降旗杆突然出问题,席哥一直在那弄呢,维修师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