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这么不争气呢?
神宫寺奏在麻叶童子离开后不久动身来到家主的院落,在家主和羂索的注视下步入房间。
“这三年来,神宫寺殿下想必受了不少苦。”羂索总算能跟神宫寺奏好好说点话,又在平安京涅槃教的事情上大有作为,说话时底气更足。
神宫寺奏表情不咸不淡,语气揶揄道:“没你苦,况且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?”
家主眉头一皱,冷声训斥:“奏,羂索是在为你考虑,上次的事也不是他的本意,你怎能如此说话?”
“我知道,”神宫寺奏垂下眼睫,澄澈的眼眸被阴影遮盖,这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脆弱,“上次都怪我,坏了你们的好事,如今是我自讨苦吃,那便让我自作自受吧。”
“你……”家主一时语塞,气得胡子都在抖。
羂索立刻出来为神宫寺奏说话:“神子殿下心地善良,菩萨心肠,并没有任何错,是我考虑不周全,擅自做主。”
神宫寺奏听到这话反而嗤笑一声,他现在还留着羂索才是真正的菩萨心肠,毕竟佛家不仅有菩萨,还有怒目金刚呢。
家主看神宫寺奏即使到了现在这般田地也不回心转意,再不插手怕是要亲眼看着对方将自己葬送,便在心中做出了决定。
在神宫寺奏到来之前,他就和羂索商量好了。
“这件事我们会帮你解决的,在这之前……你先休息一段时间吧,奏。”家主藏在袖子下的手稍微动了动,事先布置的结界术瞬间启动。
神宫寺奏还没动作,顷刻间便被夺取了意识,琉璃般的红眸失去了所有光彩,如同蒙尘的珍宝。
他的身体也像是失去了牵引的木偶,软软倒下。
羂索在他倒在地上之前出手扶住,控制着呼吸将神宫寺奏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,不着痕迹地轻嗅着对方身上的淡淡冷香。
“天元大人是对的,”家主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岁,疲惫地闭上眼叹息道,“神明与人类,天生就是不同的,所以我们永远无法互相理解。”
“要让神明真正为我们所用,只有这一种办法……”
羂索沉默地听着,垂眸看向怀中宛如陷入睡眠的银发神子,如墨的眼眸看不透思绪。
结界术已经开始运行,开弓没有回头箭,羂索抱起神宫寺奏往对方的院落走去。
神宫寺奏看着肩宽腿长,但骨架小,被表面文弱清秀的羂索抱着时看上去还有些娇小。
这一段路并不长,羂索却感觉自己走了好久,脚像是踩在轻飘飘的云端,就连聒噪的虫鸣都变得美好起来。
怀里是自己心心念念想了多年的人,不轻不重刚刚好的重量给了他真切的感受。
马上就可以如愿了,神宫寺殿下将永远属于自己,并且只属于他……
当天傍晚,宿傩披着晚霞回到院落中,忽然隐隐察觉到一丝古怪,扭头看向神宫寺奏的房间。
房门半开,暖橘色的光照进屋内,看不到人影,听不到往常时有的翻阅声,静得出奇。
再走近两步侧耳倾听,却依稀听见舒缓的清浅呼吸声。
白天就睡觉,真是罕见。
宿傩刚迈出一步,身体却猛地僵住。
他的身体像是被是什么裹挟住,无论怎么控制都动弹不得。
这感觉十分熟悉,宿傩立刻就反应过来,这是当初羂索抓住自己时使用过的能力!
羂索刚从平安京回来,就立刻要对他动手了么?
神宫寺奏果然不会自己出手,他身边的狗会主动帮忙解决麻烦。
宿傩很快冷静下来,选择静观其变,并且开始思考怎么才能摆脱控制。
然而对方并没有给他更多机会,宿傩只觉得意识模糊了一瞬,眼前陷入一片黑暗。
再睁开眼时,他的四只手臂已经被绳子牢牢捆在身后,屈膝跪在神社的地上。
抬起视线,才发现前方围了很多人,每个人看向他的眼里都流露出厌恶、恐惧的情绪。
这时,一个声音从身侧响起:
“这是被诅咒侵蚀的鬼之子,三年前被神子殿下好心教养,如今却仍是不开心窍,冥顽不灵。”
“神子殿下宅心仁厚,却明白不能继续留他在这里,恐生祸端,便交由我执行这个重要的任务,赐予此子——”
“死刑。”
冰冷的字眼在人们的注视中落下,没有人会可怜这个即将被夺走的生命,他们期待、喜悦,甚至向作出决定的人投去炽热的目光。
宿傩观察着人们的反应,立刻扭动着僵硬的脖颈看向视线焦点。
果不其然,银发神子正一言不发地站在羂索身侧,从宿傩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下半张脸,而对方此刻的无动于衷就是对“死刑”的默许。
什么承诺,什么保证?
在对方眼里,他自始至终都是取悦的玩物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