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过后 , 入夏的日头便一日毒辣过一日 。
坚壁清野后的伊州 , 出城只能瞬见一望无际的荒原 , 零星的杂草从道旁和被焚完庄稼的田地里长出 , 被过往的马蹄踏起厚厚的尘灰 。
远处有衣衫被裨的人群仓惶逃来 , 身后紧追着十几骑着甲的官兵 , 驱赶着那些人打马哗笑 , 时不时逼近人群 , 雪亮白刃从马背上抽出 , 迎头劈下后再驭马踏过 , 冲得人群尖叫着四散逃命 。
随行的骑兵再狞笑着驭马执刃追出去 , 砍杀几个人后 , 便将四逃的流民再次赶回主道上 。
这简直就是一场牧牛羊一般的虐杀 。
有流民被逼得绝望至极 , 已再无逃意 , 跪地对着打马呼啸的官兵们不住地吭首 , 额头被地上尖锐的砂石磕破了也顾不上 , 只涕泗横流地哀求道 :“ 诸位军爷 , 小 #
们再也不敢跑了 , 求诸位军爷饶小的们一命吧 …...“
马背上的兵头子冷笑 :“ 路上可没那么多粮食养你们这些寇贼 ! 考子的军功还差个几筹 , 拿你们填了正好 !“
流民们痛哭流涕 :“ 军爷 , 小的们都是附近县邑的良民啊 , 哪是什么寇贼 …...
打马围着流民们绕圈的官兵们闻言只是一阵哗笑 。
兵头子用刀身拍了拍路在马前的流民脸颊 , 残忍笑问 :“ 尔等既是良民 , 何故不跟着大军迁走 , 老子看你们就是一群草寇 ! “
话落已扬起刀身往流民脖子上斩去 , 似有破空声传来 , 鲜血在官道沙地上湾洒一地 , 却不是那流民的血 。
马背上的兵头子后背叫一支长箭穿透 , 眼神都有些涣散开来 , 手中还高举着那柄长刀 , 艰难地回首瞧去 。
日光晃眼 , 远处的土坡上隐约可见个骑马的高大男子 , 头戴斗笠 , 臂挽长弓 ,
鞍侧还别着一柄半丈余长的武器 , 距离太远 , 瞧不清是枪还是棍 。
兵头子喉间咯血 , 刀锋指向远处那男子 , 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, 一头栽下了马背去 。
流民们都被这突来的变故惊呆了 , 骑兵们神色亦是一凛 , 回过神后 , 咆哮着拔刀便驾马冲向了那男子 , 马蹄踏起大片大片的尘土 。
那男子倒是半分不见慌乱 , 弦上不紧不慢地又搭了三支箭 , 锥形的箭头在烈日下泛着凛刹寒光 。
他指间一松 , 那三支箭便带着破空声 , 再次穿甲而过 , 将三名骑兵射下马背 。
但饶是他射艺了得 , 还剩的那十几名骑兵已围了上去 , 怎么看他都是毫无胜算 。
被围困在底下官道的流民们 , 不知是谁先开跑的 , 都逸准了这个间隙仓惶逃命去 , 全然顾不得身后的战况 。
骑兵们在那三箭后 , 已冲上坡顶 , 拔刀便朝着男子挥砍去 。
男子足尖一挑 , 挂在鞍侧的兵器落入他手中 , 竟不是枪也不是楷 , 而是一柄超过半丈长的菡刀 。
他都没让刀刃出鞘 , 只以刀鞘轻轻隔档 , 便避开了几名骑兵的进攻 , 再翻腕横扫 , 刀鞘似带着干钧之力 , 瞬间将几名骑兵扫落马背 。
趁着这间隙 , 左侧的骑兵嘶吼一声 , 下腰挥刀去斩他马腿 , 男子手中的长刀终于出鞘 , 在烈日下几乎是带起一道白弧朝着那名骑兵斩下 。
猩热的血迸渤满地 , 那颗头颅从矮坡上一路咕噜噜滚至坡底 。
骑兵们终于意识到这是碰上了个硬茬儿 , 顾不得再替同伴报仇 , 慌忙打马出逃 。
男子轻掣缚绳 , 追得依旧不紧不慢 。
掷出的长刀在将最后一名骑兵刺下马背时 , 他驭马走过去 , 拙手取回自己的刀 , 甩下上边的血迹 。
痛得已没力气再逃的骑兵瘫在地上 , 额头挂满冷汗 , 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, 试图同男子打商量 :“ 好汉 , 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 , 还请好汉绕我一命 …...“
男子轻描淡写问 : “ 为何要杀这些流民 ?“
骑兵忙道 :“ 我等也是奉上头的令 , 这些流民若是不依令迁至锦城 , 多是要落草为寇 , 杀他们是 …... 是以防匪患 …...“
男子长眸微眯 , 打断他 :“ 你是裴颂军中的人 ?“
骑兵听男子语气有异 , 以为对方也惧裴颂的名号 , 连忙道 :“ 正是 , 我在裴司徒麾下的韩太保手中做事 , 好汉一身武艺 , 我可替好汉引荐 …...“
他话未说完 , 对方已手起刀落 , 直接了结了他的性命 。
萧厉冷漠地在那骑兵衣物上蹭干刀上的血迹 , 将苗刀收回鞘中 , 驱马继续前行 。
走出没多久 , 身后便传来急呼声 :“ 恩公留步 ! 恩公留步 ! “
萧厉轻掣缤绳回首 , 便见一灰头土脸的男子疾步朝他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