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动静回身朝他们看来,摘下帷笠,浅唤了一声:“李叔。”
李洵双目通红,他唇翕动着,几次想唤人,奈何喉头哽得厉害,最后是带着哭腔唤出一句:“翁主?”
温瑜亦眼眶微红,点头说:“是我。”
李洵上下打量着温瑜,哽声道:“翁主受苦了……”
随即便一揖到底:“是我等无能,寻来迟了,叫翁主这一路饱受颠沛流离……”
温瑜几步上前虚扶李洵一把:“李叔快快起来,是我为混淆视听,故意放出了许多假消息掩盖行踪,你们从奉阳逃出,本也艰难,何须自责?”
李洵被扶起后,仍是止不住地哽咽。
范远也没料到
他们四处寻通城军,打听温瑜的消息不得,转头却是对方先行寻到了他们。()
只怕这不是巧合,应是对方暗中观测了他们许久,已有九成把握确定他们身份后,才在今日派人前来接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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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只觉心头一个激灵。
这样缜密的心思,无怪乎裴颂布下了天罗地网也没能把人困住。
再看温瑜时,也不敢多瞧对方那惊为天人的容貌,只恭恭敬敬抱拳道:“末将范远,见过翁主。”
李洵曾是温瑜父王麾下谋士,同王府关系亲近,知道温瑜不认得范远,替他引荐道:“范将军随陈大人驻守坪洲,此番是陈大人得知您可能在忻州,特让范将军随臣一道来寻翁主的。”
他口中的陈大人,便是坪洲牧陈巍,曾是温瑜父王手底下最得用的心腹之一。
温瑜说:“陈大人有心了。”
她让几人坐下细说。
李洵得知她是在抵达雍城前,便在一次刺杀中同亲信走散了,幸得周敬安重备了车马护卫与她,才继续南下,提起周敬安的殉节,他和周敬安是故友,亦哭了一场。
温瑜问起奉阳当日的情况,他更是哽咽不已:“奉阳城破那日,王爷是战死在城门口的,身上几乎已被乱箭射成了个筛子……”
温瑜呼吸发抖,拢在袖中的手几乎掐破掌心,却一句话都没说,只静静地听李洵讲奉阳当日的惨状。
“世子……世子重伤落到裴颂手上后,求他放王府众幕僚一条生路,裴颂放言,世子若每割断一指,他便留一人性命,世子为了我等……为了我等……将手足一共一十余指,全砍了下来!”
李洵说到此处,已是怆然而涕:“臣当日,本是要随王爷世子而去的,是世子同臣说,温氏没了,长廉王府没了,但天下万民还在,说我等既是曾立志为天下百姓谋事,万民尚苦矣,又岂能因大梁覆灭便存死志?”
他悲哭:“那是余太傅一手教出来的大梁少君啊!”
“臣这条命,是少君以一指换来的,臣不敢再言轻生,却也不愿为裴氏奴!看到翁主声讨裴颂的诗词文篇,知翁主要继续前往南陈联姻,又召我等前往坪洲,这才赶赴坪州,唯盼还能为翁主尽一份力。”
温瑜在听到兄长断一十指为王府众幕僚求情时,掌心便已被掐出了血痕,她说:“上苍既让我活着到了这里,洛都之失,奉阳之痛,那一桩桩、一件件的血仇,我便都会向他裴颂讨回来!”
房内一度气氛压抑。
萧厉立在温瑜身侧,忽垂眸看了一眼她的手。
范远道:“血仇自是要向裴颂讨的,不过我等既寻到了翁主,当还是先送翁主去坪州,那地儿安全些。”
温瑜方要说话,萧厉忽递给她一方手帕。
李洵范远一人都只当他是温瑜的近卫,并未觉出异常。
温瑜掌心一触碰到那帕子,忽感觉到了一点冰凉,猜到帕子上应是有温和的止疼伤药。
她微微一怔。
自那晚过后
() ,萧厉整个人就变得异常沉默,同她的话也变得极少。
一人的关系有些微妙的疏远,他除了做她交代的那些事,几乎不会再同她有别的交流。
眼下突然塞给她一张抹了药的帕子,温瑜在这一刻满心的痛苦和仇恨中,忽觉有了片刻喘息的余地。
她五指微拢,握住了帕子,面上却什么情绪也瞧不出,问:“将军此行一共带了多少人?”
范远道:“进城来的有一十余人,城外接应的有百来人,还有百来人,在相邻几个县打探消息,我回去传个信便能召回他们。”
他以为温瑜是担心路上安全问题,道:“翁主放心,末将便是搭上性命,也会护翁主周全。”
温瑜却道:“回坪州不急,我手上还有些散兵游勇,想劳将军带上人马,往通城走一趟。”
范远面色微变道:“翁主是想我去解通城的困?”
他很是为难地说:“裴氏此番发兵通城的军队,少说也有五千人,我手上这两百将士,赶去也做不了什么。”
李洵也以为温瑜是和通城关系匪浅,劝道:“翁主,不可,便是通城先前投诚裴颂有隐情,城中多忠义之士,通城之失也已成定局,救不回来了,范将军贸然前去,不过也只是折上手中这些人马罢了。”
温瑜很是不解地抬睫:“我何时说要救通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