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上方人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,身子倾些许,指尖勾着壶柄上那条细绳,好整以暇:“瞧着这玉壶精致,随手拿起来把玩了下,不过貌似是动了夫人心爱之物啊?”
他嘴角轻勾,指尖一倾,那细绳便因下方玉壶重量从他指上滑了下去,他含笑:“裴某这就还与夫人。”
江宜初却是眼中又滚下泪来,顾不得腿上麻痹往扑去:“不——”
可终是能接住,莹润清透白玉壶磕在台阶上,摔了个粉碎。
温珩留给她唯一念想也了,江宜初哭得快缓不过来,抬手拾那玉壶碎片,一只用金线绣着繁复绣纹锦履,却踏在了她想捡拾那枚玉壶碎片上。
江宜初抬起一双通红眼,看到了裴颂冷漠乖戾一张脸。
他慢悠悠:“温家那窝囊废已死了,我不喜欢我女人心底惦记着别男人,死也不行。”
他倾身,粗糙指节替江宜初拭去脸上泪痕,恍惚间眼底似带了几分温柔:“看到你他哭,我就想将他尸首拉出来,再鞭尸几鞭啊,阿姊。”
江宜初浑身汗毛竖起,一双泪眼惊惧地盯着他:“你……你到底是谁?”
门外传来迟疑又焦灼报信声:“主君,幽州急报!”
裴颂收回了手,站起居高临下望着江宜初:“不记得了么?阿姊不妨再好生想想。”
言罢披上挂在一旁大氅,大步出门去,徒留江宜初一人惊魂未定坐在原地,看着地上白玉壶碎片,泪如雨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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候在屋外长史一见裴颂出来,便奉上幽州来信件,快步随他边走边:“主君攻下奉阳,斩首长廉王父子消息一放出去,幽州便发来了檄文,声称要南下讨伐您!”
裴颂只轻蔑一笑:“魏岐山那老狐狸,我围奉阳时他稳坐如山,奉阳一破,他倒是扯着冠冕堂皇之言要替温氏伐我了?不过也是想分这下一杯羹罢了。”
二人说话间,已步入厅。
长史忧心:“话虽如此,可如今魏岐山师出有名,于主是大不利啊!”
厅内置一张长一丈有余,宽约半丈长桌,长桌上布着沙盘。
裴颂俯看沙盘上各方势力兵力分布,不以意:“有名便可得胜么?长廉王父子在民间贤名可更响,不还是成了我刀下魂?”
他手把腰间刻着精致铭文佩剑,视线凝在了插着魏旗幽州,眼底透出狂妄:“他且来便是。”
长史却并未因他话打消顾虑,:“主君能一举拿下洛都,再攻破奉阳,皆因长廉王父子还未成候,大梁又在外戚敖党手中耗尽了数,若叫长廉王登上帝位,大刀阔斧改除旧制,削尽朝堂沉疴,大梁这条死而不僵百足之虫,怕是又能缓过来了。”
裴颂闻言却是冷笑:“先生当知,这世间最宝贵,又最令人叹惋,便是时机。显然这时机,未落到温氏头上去。”
长史沉默了下来,确,裴颂反梁,抓便是那样一个不庇佑温氏时机。
他但凡早一日举旗反,敖党便会长廉王联手,未彻底僵死百足之虫反扑,洛都一战便胜负不可知。
若晚上一日反,长廉王登基消息便会推行新法一齐昭告下,苦徭役赋税久矣百姓有了盼头,谁还会随他反梁?
叫裴颂抓住这契机,兴许便是要亡大梁吧。
长史问:“那主君接下来可是要发兵定州,堵魏岐山南下大军?”
裴颂视线掠过沙盘上高低起伏地势,停在了雍州,含笑:“不急,听说霍坤死了?”
长史:“那雍州牧周敬安顽固不化,迂腐愚忠,想来是霍坤几番劝降,让他觉出不对,先行下了杀手。有此等魄力,若是能归降主君,倒是不失一大助力。”
裴颂指尖捻着那枚代表裴氏黑旗插到了雍州地界,说:“那便发兵雍州,给周敬安送
去招降书,他若肯开城受降,我留他继续做他雍州牧,如若不然……”
他轻笑一声:“就杀鸡儆猴给还未归降其他州府瞧瞧。”
长史迟疑:“雍州并非屯兵之地,渭河以南,灌江以北,还未归顺州府中,当以襄州硬骨头,主君若要立威,当选襄州才是。”
裴颂转动指上拉弓用铁扳指,笑容苍冷:“按我吩咐去做就是了,有位故人在雍州,该去瞧瞧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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雍州。
红日高升,千万缕曦光拨开稀薄晨雾,半汀渭水半汀霜葭都染上了薄红。
温瑜望着滔滔东流水,长发飘飞,衣袍风吹得猎猎作声,她对着身人平静:“送我回去吧。”
萧厉牵来在岸边霜地拱找嫩草吃马,扶温瑜上马时,她望着他伸出给她借力胳膊,沉默了一息,:“我今日便会南下。”
萧厉说:“知。”
温瑜撑着他手翻上马背,坐稳,他却是从边翻了上来,手环过她双臂,帮她把身上厚实披风左右抄紧,再抓起缰绳说:“晨间风寒,你在边抓着我衣裳,手若冻僵了抓不住,会摔下马背去。”
言罢一夹马腹喝:“驾!”
马儿骤然撒蹄朝奔去,温瑜在寒风眯眼看远方重叠山峦。
万顷光逼散了这来时路灰蒙雾,马蹄踏曦而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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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州牧府时,周敬安夫妇一大早刚得知温瑜不见了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