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晚的雪比早时还要大些,不过一小会,屋瓦、推车上便积攒了厚厚一层,连泥路也覆盖上雪,变得难走。
楚眠提着油灯,走了好长一段路,裤脚下全被雪淹没,直到一户人家前,才停下脚步。
抬手,敲门。
屋内的人听得声音,踌躇了好一会才开了门,见到楚眠时,愣了下。
“书书她娘?”刘奶奶不确定地喊了句。
她腿脚不方便,身体也不太好,大多数时都是温书书得了空来帮她喂猪、割草。
温书书家里的情况,她也知道些。
对于楚眠,她更是知道。
她早已恶名昭彰,远近驰名。
“哎,这雪大得哩,要不进屋里坐坐喝杯热水暖暖身?”刘奶奶看了眼外面大雪,又看着眼前纤细瘦弱的楚眠,怯怯开口道。
虽同在一个县,但距离却远得很,楚眠从家里走到她这来,少说要半个时辰的路。
就算她平日里名声不好,可到底是个瘦弱女子,让她就这么在外站着受冷,她也于心不忍。
楚眠摇头,朝眼前的刘奶奶嫣然一笑:“坐就不用了,刘奶奶,我今夜来是想问问你家鸡蛋卖不卖。”
“鸡蛋?”
“恩,鸡蛋。”
“若卖,我按市价两文一颗跟您买。”楚眠继续道,余光瞥向院内用泥石建起的鸡笼,里头十几只鸡正咯咯叫着,吵闹得很。
刘奶奶的儿女们在其他县内打工,平日里只有她一人在家,养这么多鸡,下的蛋定也不少,她一个人就是三顿全吃鸡蛋也吃不完。
所以,剩下的鸡蛋肯定是拿去卖掉。
刘奶奶脸划过一丝惊讶,似没想到楚眠大晚上又大老远跑来是想跟她买鸡蛋。
“天冷,这几日下的鸡蛋我都攒着,准备明天上一趟县里,要是你买了去,我也少折腾段路,当然是愿意的。”刘奶奶眯眼,笑容和蔼道。
天一冷她双腿就不利索,膝盖关节处还会疼,虽这里也属北河县,但从这往县集市里也要好一段路,楚眠若愿意买她的鸡蛋,她明儿个便不用来回折腾,自然是愿意的。
“我去把鸡蛋拿来。”刘奶奶没多问楚眠要那么多鸡蛋做什么,反而往屋里头去,再出来时提着个篮子,里头装着大大小小的鸡蛋,堆积如山。
“这里一共二十三颗,你数数,至于这价,一文五一颗算便好。”刘奶奶慈祥道。
“市价是两文一颗,一文五一颗的话…”楚眠开口道。
她只遇到过想往上抬价的,还是第一次遇到向下降价。
冬天的鸡虽下蛋,但下蛋的数量少,所以鸡蛋价格会普遍贵些。
一文五一颗,刘奶奶不知亏多少。
“都是自家鸡生的蛋,能卖出去我就很高兴了,而且,这两年里书书帮了我不少忙,要不是书书,这些活儿全叫我干的话,只怕我这副身子骨早散架了。”刘奶奶笑道,又抬起手捶了捶老腰。
“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。”楚眠没再推脱,从刘奶奶手上接过篮子,也不算颗数,从怀中掏出铜钱,数了数后递给刘奶奶。
刘奶奶眉目慈祥,笑容灿烂,也不确认一遍楚眠给的银子数是不是对的便收了起来。
楚眠相信她,她自然也相信楚眠。
“隔壁王嫂子家里也攒了不少鸡蛋,你要是还想买,可以问问她。”刘奶奶突然想起道。
楚眠一次性收这么多鸡蛋,肯定需要大量的鸡蛋,光是她这二十来颗,怕是不够。
“多谢刘奶奶。”楚眠感谢道。
说罢,楚眠提着篮子往隔壁王家去。
刘奶奶看着楚眠离去的背影,不禁纳闷。
都说北河县第一恶婆娘是楚眠,不止喜欢占人便宜还一副泼妇样喜欢骂人,可刚刚楚眠却担心她一文五亏了,与她说话时还尊称了您。
这,这哪是恶婆娘,摆明了是个有家教懂礼貌的姑娘。
当夜,楚眠挨家挨户敲门收鸡蛋,最后收得满满当当才提着油灯踩着雪地艰难地回了家。
回去之后也没休息,把鸡蛋洗干净后又放进锅内煮熟,而后往里头水里下了点茶叶,忙着时还蹑手蹑脚地,生怕惊醒屋里睡着的五个崽子。
直到第二天早上,楚眠才搬着小锅从厨房出来,温霄等人也从房间出来,见楚眠蓬头垢面,眼睛布满红血丝时,互相看了眼。
楚眠这样,一看就知一整夜没睡。
“我,我们去县上打工。”萧墨还因昨天一事而害怕担忧,见到楚眠时,下意识转移视线。
他是真害怕楚眠想起昨天他背地里说她恶毒一事,找他算账。
一想到这事,他昨天睡觉都睡得不安稳。
“从今天开始,你们不用去打工了。”楚眠开口道。
外面都是些老奸巨猾的奸商,他们年纪小,这年纪去干苦力活只有被压榨的份儿,一天累死累活地搬运东西,还不如一头牛的工钱高。
他们去打工何止是浪费体力,还是廉价劳动力,不划算。
“你,你该不会想把我们也卖了吧?”萧墨扯着大嗓子道,小小的脸上布满担忧。
他们能留在这里就是因为他们能去打工,能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