笑着说不用客气,回头跟着队伍进闸的时候,绑在手腕的发带突然松了,手垂了下去,发带也跟着落地,她毫无察觉。 等她发现的时候,人已经落座在车厢内,原以为掉在了车厢哪里,找了一圈也没找到,最后她恹恹作罢,那是外婆绣给她为数不多的一条和雾州有关的发带了。 原以为够倒霉的了,结果隔座的一个女生突然把鞋脱了,盘坐在座位上,车厢瞬间弥漫着一股令胃翻江倒海的气味,就算是戴了口罩也无济于事,最后程澈实在顶不住便离开了车厢。 她坐的这辆高铁是卧代二等座,六个人一个车厢,车厢外的走廊还有几张零重力座椅,她挑了个靠前的坐下。 信号一直不太好,耳机里的歌也断断续续,而工作群却有堆积如山的未读信息。 程澈不想理会,她空洞的目光盯着窗外,思绪渐渐飘远,直至程新的电话进来。 因为信号实在太差,父女二人的沟通完全无效,最后程澈只能在微信给程新留了段语音,说的是大概几点抵达西珑站。 发完微信,一抬头,就看见走廊尽头走来两个人,一男一女,男的很高,为了配合女的高度,略略弯腰低头,手指着女人手里的文件上,不知道在讲些什么,神情略带肃意。 列车经过山洞,光线倏然暗了下来,专注交谈的两人不得不找了个灯亮的位置停下脚步,继续着他们不为人知的对话。 这样的场景程澈并不陌生,曾何几时,她也是这样屁颠屁颠跟着甲方爸爸在候机厅、高铁站、又或者不知名的停车场,解说着她的项目和方案。 大概是觉得有趣,竟让她不由自主的用手支起下巴认真打量起那个男人来。 衬衣西裤,标准的商务人士,大概是因为天气有些闷热,他挽起了半截衣袖,但又因为在洽谈商务,基于礼节他并没有将领口的扣子解开。一手掐腰,一手在女人手上的文件上飞快移动,像是在讲解一个千万级别的大项目。 许是因为他一直低着头,垂落的刘海又遮了不少,所以程澈只能看见他下半脸,要她具体形容似乎有些困难,但一定是个模样好的。 就那样盯着他,眼珠子也是一动不动的。 所以在男人抬眼的那瞬,在男人与她目光交汇的那瞬,在男人发现她一直盯着他的那瞬,程澈是没有时间撤离的。 只能被抓了个正着。 她有些尴尬的抿了抿唇,在她思考着要不要挪开视线的时候,男人垂下了眼帘,目光重新回到女人手里的文件上。 程澈松了口气,尽管如此,她的目光却从未在男人身上移开。 大约看了有一刻钟的时间,不知哪里窜出来一个大哥,身高体壮的,往走廊一站,挡了个结结实实。 程澈不太死心,一手拉住玻璃窗前的横杆一手抵在车厢的隔板,将自己几乎悬在走廊的中间,头尽量往车厢隔板靠,看他,看他,还是看他。 挡住程澈的大哥先是奇怪的瞅了她一眼,然后又顺着她的视线瞅了男人一眼,继而露出一副我懂了的神情,将身子往玻璃窗前的横杆上收了收,让出更大的视野给到程澈。 心思被看穿的程澈反倒不好意思了起来,拉住横杆的手使了下劲,将自己拉了回去。 大哥又瞅了她一眼,明显在问:怎么就不看了? 无奈下,她只能低头佯装玩手机,手就那么一划便将相机打开了,然后再看一眼原本有些好事现在却在玩手机的大哥,再把头伸出去探了探,此时此刻男人正专注的看着手里的文件,不知因为什么,微微蹙起泼墨般的眉段。 程澈心一横,将摄像头对准他,点击开始录像,然后拇指和食指在屏幕上拉开,将镜头放大,放大,放大…… 终于怼脸拍到了。 还来不及欣喜,男人像是有什么心电感应突然往她这边看了过来。 就这样,她和屏幕里的男人四目交接。 呼吸没来由的窒了下,就在她再次犹豫要不要挪开镜头的时候,大哥的手臂忽然出现在她的屏幕。 程澈猛的一抬头,原来是大哥到站了准备下车。 车门在她这头,大哥路过的时候,忽然朝她笑了笑:“小姑娘,偷拍男朋友呢?” 程澈讪笑,动作僵硬地将手机揿灭,抬眼再去找人的时候,人没了。 是到站下车了吗? 还是发现她在偷拍换位置了? 程澈猜测着。 后来,她就时不时的往走廊尽头张望,张望,张望。 每一个从走廊那头走过来的人她都会抬头看一眼,发现不是他的时候,心里就空落落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