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r> 殷陈走出合欢殿殿门时,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霍去病。 霍去病看到她裙裾上大片褐红的痕迹,恍惚回到了六月的廷尉狱。 她的身边,似乎总是萦绕着血色。 洒金般的夕阳铺陈于巍峨宫阙之上,二人相向而行的这条路,森森阴冷。 殷陈被夹在宫人之间,手上没有被戴上镣铐,却似被无形的手牢牢锁住,她有些看不清霍去病面上的神情,幸好,她在一步步走近他。 终于,在距离仅有一丈距离时,她看清了他的神色,看到一向冷淡的少年眼中的惶惶。 他的眼神叫殷陈心神被霎时敲回了原位,他从来自信,倨傲,不会露出这般茫然的神情。 她勉力勾起唇角,朝他微笑。 二人始终目光相接,谁也没有回避。 她的眼神依旧澄澈如旧,眸子微弯。 她一步步靠近他,嗅到他身上让她安心的沉水香。 那股香气如同驱散阴霾的朝阳,驱散萦绕身边让她窒息的血腥气。 她手指微动,似要抓住他。 擦身而过的一瞬,霍去病忽然陷入巨大惶恐当中,她这一去,似乎有着让他再也见不到她的决绝。 他无法忍受这般湮灭于顶的感觉。 心口泛起苦涩,亟需一丝甜来压制。 殷陈忽而顿步,脱离了宫人的压制,转身快跑到他身边,掏出袖中刘据给的那块饴糖塞到他手中,“郎君吃糖。” 霍去病只觉视线清明,她的身影倏忽撞进眼中,手上被一股温热扫过,还未反应过来,那抹倩影转瞬又消失了。 只有尚残存一丝温度的饴糖躺在手心。 在那一瞬间,他心中透彻,她已经知道了事情始末,就算他思虑着没有将契据尔的审讯结果告诉她,她仍知晓了一切。 合欢殿产房内,乳医端着熬好的汤药给李姬灌上。 “这李姬的血似是止不住啊!”一个乳医道。 赵乳医看向边上的几个乳医,神色严肃。 李姬现在已经是牙关紧闭,赵乳医捏开她的嘴,将汤药强行灌入。 汤药吊了一口气,那个后来的乳医忽然想起路过偏殿时被一个少女叫住,她将那少女的话说给赵乳医听,赵乳医看了一眼李姬的状况,略一思忖,沉声道:“按她的说法扎针罢。” 一个乳医立刻跪在一旁扎针,最终李姬出血虽减少了,但已是面色苍白,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。 产床上积蓄了大滩血液,往下蜿蜒一地。血腥气如同索命的钩子钩着每个人的眼皮,松懈不得。 乳医们到底是在宫中为许多贵人接生过,各种难产的情况都见过,此刻配合默契,一人握着李姬的手,给李姬擦汗。 不知过了多久,天色彻底暗了下去。 屋中传来一丝撕心裂肺的痛呼,一声婴孩啼哭传来。 乳医剪去脐带,擦洗孩子,又有数人给李姬擦洗下身血迹,一个乳医将胞衣拿出产房处理,又将方才熬好的定心汤给李姬喝下。 只是李姬现在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,她抿了两口汤,便撇过脸去,看向乳医怀中的襁褓。 乳医会意,将婴孩抱到她面前,“恭喜李姬,是个男婴。” 她看了一眼被抱在襁褓中的孩子,眼角的泪水又溢了出来,别开脸,让乳医将孩子带走。 乳医着侯在门外的黄门通知正在正殿等候的陛下, 侯在门外的李姝松了口气,身子瘫软下来,边上的宫人立刻扶住她。她拂开宫人,迫不及待拉着一个出来报喜的乳医,问道:“我阿姊如何?” 乳医看向李姝,目光哀切,没有说话。 李姝身子一软,不顾乳医劝阻,抬步跨进产房门。 正殿内,刘彻得了李姬生下一男婴的消息,松了口气,拊掌道:“好,赏下去!” 产房内,血腥气在空中静静漂浮着。 李姬躺在那张产床上,原本珠圆玉润的美人已有了油尽灯枯之象。 李姝跌坐在床边,拉住李姬冰冷的手,鼻端萦绕着甜腻的血腥气,喉中似乎也被腻得没了声响,只低声呜咽着。 灼烫的泪珠滴到手背,李姬看着她那总是天真无忧的妹妹此刻肝肠寸断的模样,终是压下心头怅然,“阿姝,你可否应阿姊一个请求?” “阿姊,我应你,什么都应你,求阿姊不要抛下阿姝……” 李姬抬手拭去她面上的泪珠,“阿姊的孩子……他若是生下来没有阿母,想是很难活下来,
难产(3 / 4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