殷陈出漪澜殿时,已将是昏时。 残阳半倚宫阙,整个未央宫陷入一片寂然。 此次,霍去病居然没有等候在漪澜殿外。 她问了值守在旁的宫人。 宫人道:“方才见阿娜妮公主与君侯往沧池方向去了。” “多谢。”殷陈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,抬步往沧池去。 不知阿娜妮会跟他说些什么,她不自觉加快了步子。 走到沧池边,正见绿树掩映间,二人沿小径缓步走来。 二人之间距离不远不近,并肩而行,宛如一双璧人,倒是极其养眼。 阿娜妮率先看到她,瞥向霍去病,他的目光在看到少女时有一瞬愣神,阿娜妮曾在许多人眼中见过这样的神情。 伫立在小径尽头的少女,着一身绀蓝色曲裾,树荫遮去她面上神情。 只觉心头仿佛被一阵风吹过,殷陈钉在原地,手不自觉捻着裙裾缘边。 直到二人走近,她骤然松手,敛衽行礼,“见过公主,见过冠军侯。” 阿娜妮颔首,虚抬起手。 殷陈支起身。 阿娜妮微微含笑,霍去病脸上也带着一丝笑意,看样子二人相谈甚欢。 真是不公平,他能与美貌的公主谈笑,自己就得跟王夫人这奸猾的美人周旋。 阿娜妮朝霍去病一礼,秀眉一挑,“那我便告辞了,下次见。” 霍去病朝她一揖,“恭送公主。” 目送阿娜妮离开后,殷陈再度望向霍去病那张可疑的脸,“郎君和公主聊得很开心?” “还好。” 还好,明明嘴角都要翘上天了。 殷陈暗自郁闷,心道上次还说不想见月氏公主,看来是嘴上说着不要,心里诚实得很。 “姑子在想什么?”气氛莫名沉闷,霍去病问道。 “没什么,出宫去罢。”殷陈转身往宫道去。 霍去病看着她的背影,莫名感觉出一些怒气冲冲的意味。 “王夫人如何?” 殷陈停住脚步,等着他跟上来,平复了方才那股焦躁,如实说:“装疯。但她以我姨母的下落为要挟,让我保住她的命。” “不难想到,这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方法。”霍去病走在她身侧,瞥向她微颤的右手。 “她还说,让我去寻陈先皇后。”殷陈没将王夫人后面的警告说出,摸出藏于袖中的匕首递还给他。 “陈先皇后?”霍去病接过匕首,忖度着此话中意味。 “阿娜妮与郎君说什么了?”殷陈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,问道。 “姑子何时如此关心起我的事来了?”霍去病反问她。 殷陈支吾了半晌,有些心虚道:“我这不是怕她跟郎君说我的坏话嘛?” 霍去病似笑非笑,“没有,就算她说了我也不信。” “郎君难道只信我?”殷陈兀然抬头,有些不可置信。 “就目前来说,我的确只信姑子。”他与她并肩而行,嗅到少女身上沾染的如雨后新叶般气息。 殷陈一时间怔住,竟不知该怎么回答,干笑了两声,转移话题,“郎君觉得我们之后该如何做?” 二人走入宫道,宫道两侧高墙耸立,少年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宫道上,“王夫人这里突破不了的话,得转而向陈家突破。” “郎君可想好了?” “她不是让你去寻陈先皇后吗?”霍去病挑眉反问。 王夫人那句警告不停盘桓在她脑海,殷陈捏了捏无名指,“郎君想怎么做?” 霍去病步伐稳健,二人步伐一致,整齐在青砖上擦出脚步声,“上次所说的方法,姑子考虑得如何?” “可以。想必张贺应该快查到我了。”上次他所说的引出陈先皇后的方法,便是她再入廷尉狱。 “姑子好似对入狱没多大抵触?” “郎君会捞我的,我不担心。”殷陈脚步轻快,微微侧首朝他微笑。 霍去病看着她脸上的笑意,忽然像是被一缕阳光晃了心神,忽而问道:“我听闻南越习俗是家中大人为子女穿耳,姑子的耳洞是母亲穿的吗?” 闻言,殷陈抚上耳垂,“本来应当是由我阿母来穿耳的,但我阿母是个胆小的,她将这重任推给了我阿翁。” 那是元朔四年六月初三,时辰还未平旦。 露水凝在草上,又被欢快的裙琚拖过,颤巍巍抖动着,
身世(1 / 3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