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骗你的啊。”殷陈眨眨眼,勾出一个狡黠至极的笑。 陈琼闻言眼中大张着嘴不知作何反应,若是平时,他定要杀了这贱妇才能解心头之恨,可今日大母在此,他便只能像个雏鸟一样张嘴哭着。 陈琼这样子实在不忍直视,窦太主冷声道:“收声,将脸转过去。” 陈琼咬住唇瓣,乖乖照做。 殷陈看不懂这一家的人相处,按理说窦太主应当十分心疼昭平君才是,可她这个表现不像是心疼,倒像是有些嫌弃。 窦太主转头看向窗外竹林,忽而变了主意,温声对殷陈道:“既如此,那便要劳姑子给我这不争气的孙儿解毒了,他本就无甚出息,再破了相,就更一无是处了。” 殷陈暗自咋舌,这老妪对她的态度可以说是好得有些匪夷所思了,不过今夜应是暂且没有性命之忧,她乖顺颔首道:“民女定尽力而为。” 隆虑公主听到窦太主这句话,松了口气。 董偃叫人收拾了偏房出来,将殷陈安顿在偏房。 偏房比她之前关押的那个小屋精致多了,只是,殷陈望向窗外,数个人影守卫在外,这是个精致的牢笼。 只是窦太主的到来,这竹林外应当是守卫森严,霍去病一个人恐怕带不走手脚酸软的自己。 她思索着,望向黑森森的竹林。 今夜无月,恰似少女心境。 她不想连累他,他是孤身一人来的。 她对窦太主没有威胁,甚至还有些作用,但窦太主是恨卫家人入骨的。 殷陈忽然有些后悔,她不该留下线索,那样,就算没能逃出去,也不会连累他。 摸着无名指,这个牢笼比匈奴营更叫人绝望。 匈奴人是凶悍的,她可以更凶悍,肆无忌惮地杀戮,为亲人血仇。 她不惜命,不认命,不信命,以一种决绝姿态活过了两年。 但现在,她身处长安这个巨大牢笼,甚至看不清敌人是谁。 夜已深深,殷陈走到窗边,将窗棂支开一丝缝隙,守在外边的仆从警觉地回过头来,“夜深寒凉,姑子还是闭上窗棂罢。” 殷陈迅速将此人打量一眼,身形有锻炼过的痕迹,她现在手脚仍在发软,定不是他的对手。 “我这屋中有蚊子,扰得我睡不着,能否给我燃些驱蚊香?”殷陈靠在窗边,眼神不住往外间看去,却什么也看不见。 霍去病曾说过他十二岁为了猎一头鹿在草丛中蛰伏了两个时辰,殷陈现在是知道了,他藏得是真好。 一点竹叶抖动。 殷陈抬手撑住下颌,漫不经心往那处一瞟。 仆从疑狐朝她的目光所及之处看去,却只见一片黑压压的竹影,什么也没有。 他招手唤来个丫鬟,“给她屋中点上驱蚊香。” 不一会儿,偏房门被打开,两个丫鬟抱着博山铜炉走进屋中。 待两个丫鬟走后,殷陈拿着博山炉放到榻边,坐在窗边的榻上,手心相对手指交叉,而后嘴对着两个拇指留出的缝隙,吹出响声。 她吹得断断续续,呕哑嘈杂,犹如松了弦的走音琴声,听得窗外之人眉头紧蹙,他回过头来,语气带着隐隐怒气,“姑子快些安歇罢。” “我认床,睡不着。”她微垂着头,那双雾蒙蒙的眸子带着些委屈望向男子,话说得极近可怜。 男子脸上的神情从不耐烦到略带着审视,而后转过身去,不再催促她关窗。 风过竹梢,沙沙作响。 殷陈在窗边待到后半夜,守在窗外的守卫已有些昏沉。 竹林中,一道黑影闪过。 紧接着,几个仆从被这道黑影用剑鞘迅速敲晕。 殷陈则从一个矮身从窗棂处跳了出去。 霍去病将她快速扫过一眼,确认她无事后,才放下心来,“走。” 殷陈动了动酸软的脚脖子,猫腰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。 他今日穿一身黑,面上覆着黑色面巾,一进入竹林,便犹如隐身了一般。 殷陈穿的灰色上襦和同色下裙,在夜里还是有些显眼。 殷陈手心捏了一把汗,她将身上唯一剩的一点迷香加入了香炉中,这是殷川和义妩教她的,在簪子藏了少量的迷香,没想到竟能派上用场。 二人在竹林里穿梭,这片竹林颇大,又是黑夜中,因此寻路十分困难。 脚下是深深浅浅的竹叶铺陈的厚毯子,一脚踩上去厚便会下塌到湿泥里,方一进入竹林,鞋履和裙裾已经湿透。
出逃(2 / 3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