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氏终于还是被正式放了出来, 却像是悄无声息的,府里像是不知多了这个“自由人”一般。管家的依旧是林言昭, 元夕依旧在自己院子里学着规矩, 元晴同样几日才能见她一次。
若不是敏泰知道再过几日阖家女眷就要进宫面见太后了,恐怕也不会让王氏与他们同桌用膳,到底是要提前适应着相处些的。
忠诚公府不是个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地方, 可这日, 在敏泰说完开场白后,就只有众人默默地夹菜和咀嚼声。
敏泰终于又道:“等你们进宫谢恩后, 我们就搬进新府邸。要下的请柬可备好了?”
林言昭忙道:“备好了,原来瓜尔佳氏老族的人也请了,其他皇子阿哥的按规矩也备了。”虽说人家不一定来, 可他们必须要送请帖去。
“你额娘和妹妹们进宫那日的衣裳和头面也备好了吗?”
“是,都是些好而不张扬的东西,额娘的是自己备的,大妹妹自己选的珍珠头面, 二妹妹年纪小, 用了套红玉的。”林言昭说了,轻捂上肚子,这几日忙得慌,她也吃不下东西, 脾胃总是不适。
敏泰看着元夕:“也别太素了。”
“是, 也用了赤金的,不会太素。”这点元夕自然是知道的,她伺候太后一场, 还能不知道太后的审美?打头面的师傅也没那么傻, 若是整了套白惨惨的, 谁来找他做买卖。
总体而言,这顿饭的氛围多是冷清的,敏泰说了几句见没人乐于搭腔,最终还是没再开口。
碧儿半扶着元夕走着,自从穿着花盆底她也大抵懂了为何宫妃们总是身边站着人搀扶,一来是她们讲些派头,二来夜里光线不足,还真容易踩翻崴脚。前后都有一个小丫鬟打着灯照亮路,走了一段便见前头有人站着,似是在等她。
“格格,是福晋。”
自从宫嬷嬷提点后,府里上上下下都改了口,称着“福晋”“格格”。
元夕自己也猜到王氏迟早也是想与她说话的,这时候在此处被王氏堵了,她也不觉得奇怪,就往前走着。王氏和她的嬷嬷丫鬟几乎堵住了整条回廊,元夕自然才此处停下,福身行礼:“见过额娘。”
她不会在礼仪上错半分,只是她也不用王氏唤起,自己行礼完了便站起来。
王氏看了她半晌才道:“我就没想过你能这么回来。”
元夕报以微笑:“额娘要在这里说吗,让府里所有人都听见?”
“我做都做了,还怕别人说吗?”
“可是元晴一定不希望自己的额娘被人指指点点。”
王氏深深看了元夕一眼,显然,元夕踩中了她的命门。不过她只此一女,命门也不难猜。
很快,二人坐在水榭之上,其他下人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,实在是这些近身伺候的人也知晓实情,怕两人打起来。
王氏看着湖光山水之色,久久感慨:“我已经很久没坐在湖边看过莲花了,这两年见的都是坐在院里的缸莲。”
元夕没回应她,也看着月色,月下莲池别有一番意境。
“我知道你怨我,可是谁能没有苦衷呢。我养了几年,就是养只猫儿狗儿也是付出了心血的,焉能不心痛。”
“可是这世上,谁活着没有苦衷。”
王氏微顿,叹气:“是啊,谁没有苦衷,说起来,你嫡亲的额娘张佳氏必是没有苦衷的!”见元夕没说话,不过她似乎也没想元夕回应,“张佳氏是什么人,吃的用的样样多是极好的,夏日买冰,冬季买菜蔬,连泡茶的人也要人冬季收集梅花上的雪水。你阿玛被她迷得不行,只觉她处处都好,日日也过得舒坦,自然是好,全是银子堆砌出来的!”
“她那些年的吃穿嚼用几乎花费了瓜尔佳府半数家财,铺子庄子俱是一把烂账,偏生人人还谢她仁慈手松,抖抖袖子落下的都是银子。瓜尔佳氏积年的财富都叫你额娘败光了!”
瓜尔佳氏原是军功起家的,当年入关时总是胜仗,抄大官、抢豪绅,遍地都是银子,处处都是珍宝;后来男人战死的多了,才转去了内务府,内务府自然才是油水最多的地界,偏生顺治年间和康熙初年户部穷,皇帝私库也穷,瓜尔佳氏有钱也不敢花,一直囤着。
这积攒几代的财富,最后却被原身额娘花去了。
“等我嫁进来,看见那些烂账,我能如何,照样坐吃山空吗。我只能费心经营,罢了那些烂糊心肠黑心肝的奴才,不知道挨了多少骂,你阿玛也与我离心,却是我把这家财捡起来的!你什么都不知道,却知道怨我!若是早知道你阿玛有这番际遇,我又何至于此!”
王氏说的声泪俱下,这世道女人各有各的苦。
可是元夕却开口了,她的声音平淡无波,仿佛冷心冷情:“我知道。”
对面妇人闻言抬头,面上写着惊讶。
“我知道,嫂嫂交我管家,我自是见过那些账簿册子。我额娘耗尽半数家财,府中早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