烛灯摇晃,元夕多点了两盏灯琢磨着绣花。
她完全靠着原主的底子学会了缝衣,如今越发精进了,开始学绣花。平时她不当值时,要么发呆,要么和其余宫女说说话,今日一反常态开始绣花,惊得锦绣瞪大了眼睛。
“元夕,你今儿个怎么开始绣花了?莫不是昏了头?”
元夕睨了她一眼:“你可少说两句吧,我看你才昏了头,皇子们刚进去多久,你就敢往嘴里塞杏脯。也就是被香芹姐姐看到,若是被嬷嬷抓着,又要挨罚了。”
宫里不轻易打脸,深谙打人不打脸的规矩,除非是宫女犯了大错,才会被罚扇巴掌。一般犯大错多是打板子和罚月俸,小错或是打手掌,或是罚些活计。太监们犯错倒一般都是扇巴掌。其实叫元夕说,她宁可被扇巴掌也不肯被打板子。宫里打板子是要扒裤子的,连里裤也除去,露出白花花的臀肉。
这才是面子里子都没有了。
明明是最讲男女大防的朝代,偏偏他们又觉得扒了裤子打板子不算事儿。这倒是让元夕摸不着头脑,许是他们觉得宫里都是女子,太监又不算男人,女人见女人的屁股不算什么。
元夕不敢苟同,只能让自己别犯错。
“是了。”锦绣扶额,“幸好是香芹姐姐,不然我就惨了。”一想到严厉的高嬷嬷便觉得头皮发凉,锦绣一骨碌钻进被窝里,“好妹妹,我先睡了。”
元夕垂下眼睑,盯着手上绣的云纹陷入了深思。
为了让自己心静下来,她必须找一个爱好来打发时间。作为二等宫女,她虽然能弄到书,可看书会惹来别人背后的言语。女子无才便是德,据她所知,宁寿宫中的大小宫女,识字者不超过一掌之数。原主出身不错,父亲也是外放的四品官员,她也不过是读过女四书,写字粗陋,相当于小学一二年级的孩子写的铅笔字。
因此其父外放后每次来信,都是继母或者管家写回信的,也因着每次的信件会由继母过目,原身也一直不便对外放的父亲诉说委屈。
也因此,元夕若是看书便会引来其余人的侧目,她还是想安稳地在宁寿宫做事,便退而求其次,用绣花来磨炼心性,同时打发时间。
在现代,绣花是件风雅的事情,这样想来,绣花似乎也不是那么枯燥了。
她在心里轻叹一声,绣了一刻钟便停了手,借着烛光绣花到底怕伤了眼睛。元夕将绣布和针线都收好,在梳妆台旁的白釉青花罐里掏出一把松子剥出来嗑。松子是小厨房里的小太监炒的,这东西本就不需要多好的手艺便能炒得浓香可口。
夜晚,一把松子,一盏茶,一轮明月,恰到好处。
*
天色尚未有微光时分元夕便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,借着烛光望向窗外,天刚蒙蒙亮。她忙坐了起来,准备起床。
太后一般六七点左右起床,宫女们除非是不当值,否则都要早早地起来候着。若是胆敢踩点起床,那就别想在宁寿宫里干了。
元夕曾经喜欢赖床,可如今头上时时悬着利剑,若是赖床顶着丢掉工作的风险,大部分的打工人都不敢再赖床了。
她坐在床上穿衣服,锦绣也听着声音醒了过来,双手拍拍脸,双眼惺忪摸摸索索地穿外衫。这时候,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。
“元夕姑娘,锦绣姑娘,你们可起来了?”
“起了。”元夕蹬上绣花鞋,将最后一粒盘扣扣好,便打开了房门。
门外是个十五六岁的宫女,露出讨喜的笑容,这是宁寿宫的三等宫女安儿。她旁边是另一个三等宫女白若。“今儿我们俩和姑娘们一起上值。”
“我记得今儿当值的三等宫女是安儿和紫苏,怎么是白若呢?”元夕随口提了句,顺势坐在梳妆台前梳头。手脚娴熟地用篦子沾着桂花油梳头,昏黄的铜镜里清楚地照出她稚嫩的模样。
这个虚岁只有十三岁的姑娘还是一团孩气,压根就没开始发育。
“紫苏她小日子来了……”
安儿语未尽大家便明白了意思,紫苏今年虚岁十四,前两个月才来初潮,疼得死去活来,根本无法当值,每每到了小日子的时候只能和其他三等宫女换班。
元夕手上动作不停,熟练地盘着小两把头:“原来如此。”没有回头的她压根儿就没瞧见安儿和白若面上的忧愁。
收拾好后元夕二人先去水房洗漱,又在西厢房匆匆吃了些点心便连忙上值去了。
太后起了,元夕在寝殿外听着里面窸窸窣窣的穿衣声,手里恭恭敬敬地捧着一方锦帕,等帘子再掀开时,高嬷嬷先接过锦绣手里的青盐和棉布侍奉太后刷牙,再接过锦帕伺候太后洗脸。
一切都安静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。
太后出身蒙古,宁寿宫里的规矩已经是顶不繁琐的了,并且她喜欢用嬷嬷在跟前伺候,元夕这样的二三等宫女才过得比较清闲。
太后收拾齐整了,便到明间用膳。太监在外头把食盒递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