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今、今儿听、听薛姑子宣、宣卷,她讲女人生孩子鬼门关走一遭。我若回不来,就下去找我父母,再也不来你家。下辈子做个草籽,见雨即发,哪里都能长。” 天爷呀,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到是这么一出戏,这丫头脑子里都装的什么。那长嘴秃头姑子的话也听入心去?哎!愁死个人! “好没来由!” 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劝解。 “休要浑说,怀胎分娩,妇人自会。她们三个都养过,哪个没回来?那秃姑子再来,你就推病不去,再不许去听!” “可、可她说的也不全错,确有凶险。” “胡说!” “到那时里头有收生婆子,外头有太医,我也在,你怕什么,不许哭!” “偏哭!你在你也不能帮我,到头来还是我一个人。” “不讲理了不是,生孩子这事,我如何帮你?” “那你还不许我哭!” 一字一句,将他顶了个完败。自家还气的摔枕头扔荷包,穿心金裹面盒子里的宁神丸药噼里啪啦的洒了一地。 无理取闹! 又来又来,每每不高兴,就使小姐性子。摔砸东西,不听劝解,是他的奴才早教训的服帖。可偏是三书六礼娶来的老婆,她蛮起来,当真一点办法也没有! 周彦邦被闹得坐了起来,以为他要走,哭的更凶。 “你走你走,小老婆那么多,各个盼着你,爱去哪去哪儿。” 果真站了起来,又死拽着衣服不松手。 “别走别走,我错了还不行。” 周彦邦被缠磨的无法,心想要走要留都是你,到底闹个什么?不由得叹了口气,宠溺的摸摸头。 “倒盏茶,不走。” 见他不走,苏锦不闹了。犹如猫儿一般伏在膝上,床帏之内两个人夫妻密语。 “我心上不好,烦躁的不行。我不是怕死,只怕我死了,留个孩儿在世上被人欺侮。还有姨娘,一老一小,怎生放心的下,真是死也难安。” “越说越混账,我在,谁敢!” “难道你每日揣在怀里带着上朝不能?我死了,自然有好的填上,还能让你缺老婆?最后还不是扔给奶母婆子。” 红着眼反呛。 “后宅内妇人们的心思你男人家懂?只怕你上的了朝堂,杀的了朋党,却弄不过后院儿。” “再加上孩儿难养,人讲都是和阎王合养着。说不定哪一时,天麻痘疹,七灾八难的告诉你不中用了就是不中用。你若疼他,只怕越在乎越有人不想他好。你若无心,我儿可就……所以我走就把他带着,到底下娘俩有个伴,也不留他一个看人眼。” 说到最后,简直声泪俱下。天爷,想到哪儿去了…… 悲悲切切,越扯越多,有的没的,没完没了,说的一幕幕正在发生一般。 高盼儿新制的白素绫里衣被她揉搓的皱皱巴巴,眼泪一汪一汪的流,停不下止不住,直哭的肝肠寸断。弄的周彦邦束手无策,只能由着她哭。 有想法也能理解,只是,令他不明白的是,一切都没发生,何以如此多愁善感?惶惶的如杞人忧天? 妇人的心思他怎能懂?左右今日摆明了就是闹!好,你要闹,我便陪你闹下去。 做丈夫的噼里啪啦数落起来。 “现时究竟闹个什么呢?说个缘由也好开解。知道你醋了,知道你在乎孩子在乎我,可如今一切都没发生,不是杞人忧天又是什么呢?” “自己吓自己,自家乱想。青天白日的,都好好的,偏你要死要活,自家哭个不停。凭空想的事,伤心什么呢?” “平日里见谁都是客客气气,府上体面的夫人,偏生到了我这里,嘴上从不留情。闹的我头疼,我偏拿你没主意。要做娘的人了,没个分寸,泪珠儿说掉就掉,当真不值钱。” 什么?可捅了马蜂窝,刚好了点,泪珠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儿。 “难道你不是我丈夫,我心中的不自在不同你说又与谁言呢?我同别人闹你愿意?我的自然不值钱,你姨娘的金贵……”说毕拧身不理。 周彦邦心知不好,说错话了。可前头的几句话让他的心都化了,真心假意他分得出,她此刻恨不得把心都给了他,他又怎能辜负她的一片意呢? 他自己难道不是吗?他何时会费尽心机哄人,此刻不也是细声慢语的哄劝? 岂知有了牵挂也便有了软肋,是丈夫自然要分担,少不得慢慢哄来。 但见她眼眶赤红,巴掌大的脸哭的浮肿,心道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