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嫂嫂。”叫了人就要走,范氏偏不许他溜,拦住去路吵嚷起来 “呦,宋大人下公了。大人你跑什么,我能吃了你不成?想大人平日里坐堂、洒签、拿人,越发瞧不上我们泥腿子,好大的官威!我不跟你绕圈子,今儿来就是讨情的,你须得把这事压下去。成不成你给个话,日后亲戚做与不做只在乎你!” 汪氏捂着脸哭起来。 “我妹子给你生儿育女,做灶下婢,为你打发穷亲戚。我们汪家哪点子对不住你,敬你是座上宾。姑娘的嫁妆我们不提,总共两盘店子,还给了姑娘一处。平日里你们来吃喝都是小事,姑娘看着你喜欢,连块豆腐都要带回去。许给你后,顶着知县夫人的名头,过的还不如在家时。你对得起我们姑娘,对得起我们家吗?” 汪倩蓉见她缠住宋清平不放,扶着腰挺着肚拉住嫂子。 “嫂子休要再说,拿的东西,我立刻补了银钱只当我买的,以后再也不拿便是。如何排揎我丈夫,他是一县之主,凡事自有主张,咱们做妇人不问公门里的事。嫂子若还不解气,我以后不登门便是。爹娘年事已高,嫂子顾不上自有我们,不让嫂嫂吃辛苦。只是别盯住爷们,他衙门里烦累,咱们屋里说话。” 范氏一把甩开汪倩蓉,全不顾身子笨重,幸而宋清平眼疾手快赶紧扶住。范氏不依不饶,指着两口子一起骂。 “姑娘你也吹吹枕边风,你在家时到你出阁,我对你不好?还是你哥哥对你不好?今时就是他抬抬手的事,我在这脸都不要了,也不是为了我自家,为的是汪家,为你爹娘你哥哥!你终究姓汪,不能忘了根本。况你这盆水也没泼多远,怎地眼里心里除了你男人就没旁人了呢?你知不知道,你哥哥前儿生意又黄了,还不是因为得罪人了。这广陵府地界上,何家打个喷嚏,咱们都吹的没影儿,开罪不起呀!” “还有你,我的宋大人,我的青天大老爷。满世界属你最清廉,你落得好名,你是官家老爷,可咱们谁跟你享过什么要过什么。不过是让你通融通融,你就翻脸不认!我们的事哪敢劳驾您,污了您的名声。大人以后做中堂做宰相不指望拉扯,不过是别带累我们。我们穷亲戚谁看得起,我们不想乘着青天大老爷的东风发财,只求大老爷上天别把咱们摔死。” 范氏挺身上前,步步相逼,穷追不舍:“那可是何家,惹了他们咱们家吃什么喝什么,张开嘴喝西北风么?人家京里头有人,求你手松松,行行好。赔钱了事,既然歹人捉住,何苦要查下去。何家承情,你也落得个人脉不是,偏要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,你值得么?那么多做官的就你清正,就你廉明!” 汪倩蓉被骂的涕泗横流,哭的泣不成声。她嫂子出了名的泼辣,她又心疼宋清平的难处。知他最怕同妇人理论,秀才遇上兵,有理也难说。奈何她是嫂子,不想同她撕破脸,直哭的抽抽搭搭,肚子里胎动异常,宋清平无暇同范氏分辩,扶着妻子坐下。范氏闹够了,见她终究是孕妇,再有个好歹姓宋的好性也难保不饶她。 两口子一个哭一个劝,姓宋的三棍子打不出闷屁,竟无人搭理她。得,自讨没趣! “丑话说在前头,别落得火星子溅在脚面子上才喊疼,别说人没提醒,不识好歹!” 撂下一句话就走。 “夫君、夫君,嫂子她原也不是这样。你别气,我去告诉娘告诉哥哥,让她来赔不是。四处让你通融,说到底,到底究竟为何事……” 说毕抱着宋清平哇哇大哭,他哪里会气,心疼还来不及。她还挺着肚子,一头是娘家人,一头是夫家。护着夫家得罪娘家,维护娘家又开罪夫家。她又不肯他为难,只得自己咽下委屈,她不好做的! “无事,都过去了。都是我不好,是我让你受委屈。我不气你也不气,等着咱们的孩子出生。” 抱她在怀里安慰,这样的夫君,怎不让人心疼?汪倩蓉哭的愈发难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