非是安慰,可越是原谅越觉得愧疚,又谈起父母,苏锦闻言,愈发难以自控。 “我好难过,真的,心里疼。我怎么也没想到,他竟然能和高盼儿勾搭到一处!看到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我就生气,姨娘我不想,不愿意。我不想他因为天家、因为父母媒妁不得已敷衍我,我不想做个无面目的摆设夫人,早知如此,就、就……” “就不对他上心,不对他用情?” 林初兰心疼极了。 “孩子,你是我带大的,我能不懂你。你喜欢谁都是掏心掏肺的,你心疼是因为你喜欢他,喜欢他才会这样伤心。你不想只是他夫人,你想做他的心上人,就像老爷和夫人。可惜、可惜,老爷那样的人物世间能有几个?老爷早说‘慧极则辱’,你就是太聪明,用情太深。当日对那人是,今日对大爷也是。儿啊,就不能蒙着头做你的夫人,何必事事较真,岂知这世间真情最难求!” “娘,我错了,错了……”娘俩又一次抱头痛哭,林初兰心如刀绞只恨不能替她。贱人,贱人,让我儿这样伤心,你不得好死,下油锅下地狱。 一场秋雨一场凉,雨后的花园子来不及收拾,湿滑的石阶,潮湿的空气,满目凋敝破败之景。雨方歇,苏锦抬头仰望晦暗的天空,亦如自己槁木死灰的人生。出了上房大门,上了枕月桥,路过散烟汀,经过浮斯斋,入了圆月门。这一路上不停的有人问好,‘夫人安’‘大夫人好’苏锦无心应答,一路上冷冷的,走的很慢,若有所思。 ‘姐姐还怨我?’ ‘不敢,恭喜还来不及,替你们高兴,有情人终成眷属。’ ‘盼儿是奴婢,夫人是主子,要打要罚,凭夫人发落!’ ‘我是夫人,你是他心上之人,夺人所爱非我愿,好生服侍,恩爱白头!’ “真是够了!”周彦邦登时砸了茶盅子,拍案而起,提腿就走,并且连着几日都宿在高盼儿房中。不就是赌气吗?谁不会,越赌越气。 于是,林初兰气她,春蕊怨她,总说她不知道回寰,不知道给爷们台阶下,怪她生生把人往高盼儿身边推。 她知道,她应该大度、宽容,十分的体贴理解他。夫君纳小,她物色。夫君收房,她布置,这才是夫人做派。永远在一个安静的角落等他,等他念起她的贞静娴熟,激发起他的怜悯之情,可怜她,分他一点点的关注。 做不到,她永远做不到!恨意从心底毒蛇一般攀爬,她此刻是嫉妒的悍妇,她变成了她讨厌的人。 女人刻薄起来当真可恶,与可爱、天真、烂漫万里之遥。可她过不去这道关,她的丈夫和她厌恶的人在眼皮子底下恩爱、床笫,想到他们行男女之事,她就无法抑制的恶心、作呕。她越来越仇恨,仇恨使她面目全非,使他们越行越远…… “这不是那日来挂帐幔的吗?我瞧着比嫂子耐看些,身量高,皮相好。我就喜欢高挑的,矮矬矬,冬瓜似的瞧不上。”周玉汝嘻嘻笑:“哦,对了,嫂子是不是还有个肥猪似也的妹子,把我们家澡豆都喝了!” “玉汝一说我就记起来了。那是个馋痨鬼、乡下土猪,自鸣钟打铃她唬的无处躲藏,拼命的往桌腿子里钻。哈哈哈哈,嫂子院里顶热闹,才多久能凑一桌牌了,恭喜大哥哥又做新郎官了!”周玉簪哈哈乐。 嘻嘻嘻哈哈哈,半疯半装,一唱一和,她带高盼儿去过明路,周玉汝和周玉簪互相嘲谑。 “大媳妇,你可真七巧玲珑心,说你傻的只是他们傻。姐妹共侍一夫,大爷还能去别的屋?左右都是自姐妹,和和气气的甚好,一个正夫人,一个如夫人,娥皇女英,传为佳话。也是,谁能贤惠过你呢,老大娶了你真是有福气。” 这是孔氏。 “你的贤惠名儿果真不虚,你既愿意咱们能说什么。总归你们膝下空着,生养辛苦,你身子又弱,让她们分担些吧!” 这是余氏。 “也许你是像你母亲,子女宫在后头?” 这是袁氏。 婆母婶妈,她们是长辈。嘲讽她,戏谑她,有说有笑,半真半假,说是打趣实则讥讽。 “嫂嫂……” 只有颜端仪和周玉暖,握住手安慰她。 “不过是多个屋里人,大家子哪个不这样,嫂嫂为了大哥哥的前程,权且忍忍吧!” 是啊,大家子哪个不这样,耳朵听出老茧了。为个姨娘把丈夫前程名声搞烂搞臭,遭唾骂的不懂事的,不识大体的还是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