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笑语。周维儒甚是得意,自己创下的这番家业,和在家中的地位身份。把控局面,尊卑有序,这才是正理。正说着梅姨娘的丫头寻来,跪下便哭,说姨娘不好了。这厢既然无事,便顾不得许多,周维儒提腿便走。 “母亲、母亲……” 周玉汝嘤嘤啜泣,余氏心中恨极。做老子的教训起儿子来道貌岸然,自家身上也是一肚子花花肠子。贱妇成日里要死,瞧他跑的倒快,恨不得生出翅膀飞过去,立时就奔到贱妇眼前。贱人!妖精!专会摄男人心魄,老大媳妇分了许多神,彦坤亲事迫在眉睫。容你先得意几日,且等我腾出手来再打扫自家院子了! 热闹的场景在周彦邦和苏锦道歉时达到顶峰,又随着周维儒的离去顿时消散。余氏吃了挂落,周玉汝闹了个没脸,两人前后脚跟周维儒着离去。孔氏只为在周维儒和余氏面前讨巧,见他两个都走,紧接着带着周玉簪也走了。 周彦坤兄弟子侄们只为在周维儒面前应个景,赏花有什么意思只等做局请酒,巴不得早散。见大老爷刚走,他们也没踪影。苏锦和周玉暖、林初兰正打算走,却被人叫住。 “且等等。” 她赔情的夫君叫她。 苏锦极不情愿,被周玉暖拉住,暗暗笑着同她玩笑:“嫂嫂快去,哥哥有话要说。” 虽不情不愿,终究还是留下来了。 随着最后一抹乌金西沉,天色很快暗了下来。今日上弦之月,一抹月牙孤零零的挂在暗沉的夜空,几丝乌云漫过,那一点光也没了。众人如鸟兽般散去,热闹闹的院落一下子冷清下来。只留下默默无言的两人,花木在暗影摇晃,苏锦蹙额颦眉,心事重重。 “你……” “今日我又放肆了,为逞一时口舌之快,连父亲也得罪了,想骂便骂吧。” 这……他其实想问,为何瘦了! 周彦邦哑然,他只是想关心一下。没想到她倒乖觉,先行领罪,自我检讨一番。瞧她病恹恹的样子,黄蜡蜡的脸,柳条子似的身子。就是想骂也骂不出口,反倒生出几分体恤。 “拿着。” 苏锦将信将疑的接过他递来的信笺,不看便罢,几行字读下来,热泪滚滚,泣不成声。 “拥兵自重,不服调遣,上违天命,下失民心,把控东北军政大权,勾结外邦预谋不轨,行不臣之事,此乱臣贼子……” 这是谕旨,原来他誊抄一份谕旨,让她看个明白!果然是,天子一怒,血溅九州。 帕子湿透,眼泪来不及擦拭,便用手不停的揉眼睛。泪珠儿顺着葱白、粉嫩的指缝间汩汩流下,甚是可怜。周彦邦不知该如何安慰,寂寂的庭院里,唯有静静的陪着她。 万古长夜,丰功伟绩,成王败寇,灰飞烟灭,空余佳人,向隅而泣,此时无声胜有声。 “自古将军难有善终,虽然证据确凿,只是我始终不信……”她哽咽,泪眼朦胧的望向他:“谢你,谢你,抄了来给我。我那日不是有意发火,我着急,说了许多蠢话,冲撞了你,还请你见谅。” “我记事起便认得她,那时,我和她还有哥哥一同读书。她不爱读书,总爱出去玩乐,后来我借住姑母家,她也偷偷来看我。怕我委屈,给我银钱,上次来这里还带着硝粉给我,她知道我换季身上痒。还约好了下次去云山观望海。热突突、活生生的人,说没就没了,叫我如何能接受。我心上像被生生剜去一块肉似的!” “我知道我不对,我无理取闹,我胡搅蛮缠,刁蛮任性,你说不说予我,都妨碍不了天家公务,何况你也不该说予我。你们行事机密,同我讲了才犯了大忌,我知道了难免不告诉她,她若得了信儿跑了,害了你也害了这府上。原本就是我不对,我不该问,当日我父亲办公他不提,我母亲从不问。所以,你誊了这个,对我已是仁至义尽,我是个蠢人,不知该如何谢你……” 哭的伤心,说的絮叨,语不成句。 “那日,我想还英将军清白也是愚蠢至极。天家若信他,他家又何以至此。既然事已至此,盖棺定论,便再没有回旋余地。谋逆是重罪,这个时候唯恐避之不及,再去为他分辩何异于送人头。如果不是我父母早逝,以我父亲的政见和立场必定携身家力保,难免打成同党。我家也要受牵连,那时我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。‘流放三千里,编入奴籍’,她那样刚烈的性子,死了比活着强。逝者已矣,他家如何,他父亲如何。她依旧是她,我帮不上她,化些冥纸吧。” 世事洞明,天真烂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