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是掌上明珠,娇生惯养,遇到你这般小姑还不是忍气吞声。现如今是在家中,还有我和母亲护着你。日后你也要做人家媳妇,自己想想,若你遇到这般姑姐,你该如何自处?你也说她比你大不了多少,焉能有人家一半的识大体、懂忍让,一次次的让着你?” 周玉汝自小就拜伏哥哥,他肯好好讲,自然听的进去。训着训着反倒不哭了,绞着帕子听他继续讲。 周彦坤点着额头半训斥半劝解的说:“讲起来聪明,其实你最蠢,凡事不占理,还胡搅蛮缠。你怎么不像人家这般斗天斗地斗婆母,你平时的伶俐劲儿呢?事事儿占个先,样样儿拿个乔,遇到比你还不讲理的小姑,如何挟制?到那时也跑回家来,让咱们给你主持公道?快别哭了,你要的灯笼草编的蝈蝈笼子寻来了,姑娘家偏喜欢这个!” 因着她奶母同她讲乡下里夏日孩子们都是自己编笼子捉蝈蝈,她没见过自然好奇,所以央着哥哥去买。以为周彦坤只是敷衍他,没想到真寻来了,眼见着下人抬着扁担上前,两头层层叠叠挂的全是蝈蝈笼子。珍宝古玩不稀奇,这稀罕物却没见过,周玉汝到底孩子心性,立刻收了眼泪,兴奋起来:“哥哥难道把摊子都买下了!” 骂过了哄完了,见她又笑了,周彦坤也无奈,转而向余氏:“这事也怪母亲,一味骄纵,惯的她没大没小。日后出了阁,你手够不着了,就这副傻乎乎的样子,大宅院里可呆得住?在家时是个懦弱小姑,出了阁窝囊嫂子,只怕卖了她,还帮着数钱,母亲多教教才是!” “我原也说,她才来咱们府,规矩上多有欠缺。何况是新妇,多少有些小姐脾气。再者,大爷不在,后头回来她再告汉子说咱们欺负她,咱们说不清。老夫人教导也要慢慢来……” 余氏点头:“彦坤说的对,听你哥哥的,你先低头,给你嫂子认个错!” 周玉汝噘着嘴,满心满脸的不高兴,奈何母亲和哥哥都逼着她,也只能先应下来。又想起刚才周彦坤挂下脸来的一通骂,仗着的宠爱,偏要嘴上赢回来一局。 “你这样通情,想必新嫂子来了有一点半点不高兴,你也这样急赤白脸的骂我。这样说来,哪位成了我嫂子,真是天大的福分。我不管,你有几个老婆都不能越过我和母亲。” 这番言语惹周彦坤哈哈大笑,宠溺的扇子敲头:“到何时我都只有你一个妹子!” 好累! 苏锦也不知走到哪了,天色全暗了下来。一个人像个游魂在黑洞洞的园子里晃荡,她不能这幅样子回去,姨娘要担心。她要装作若无其事,云淡风轻。夏夜的风仿佛笼屉里的蒸汽,鬓角几缕碎发黏在脸颊,汗水早已浸湿衣衫,小衣贴在身上,黏腻的难过死了! 周彦坤进去没多久,上房丫头就传话出来‘老夫人念着夫人年轻不计较。夫人先回,明儿来给老夫人赔个不是后头,老夫人打发姑娘给夫人赔不是,这事儿就算过了’。过了?我错了,你们大人不记小人,原谅了?哎,哪说理去!早知是这个结果,天大地大婆母最大,肯定要她先低头! 扇子还是糟蹋了,虽然已经风干,可水渍糖渍还是留下。大片的斑驳,模糊了字迹,那可是父亲亲手书写,写给母亲的爱意!苏锦走乏了,一个人坐在蔷薇花架子下的石台上,小手反复的摩挲扇子,心疼后悔都无用。 突然很累,自嫁过来,每日就在内宅里打转。摸婆母喜好,探小姑性子,还要应承一大家子婶子姨娘丫头下人。富贵鎏金、奴仆遍地也有说不出的苦衷。还有,还有……她‘夫君’信上说初十就回,还有三日、三日…… “哎!” 暖风吹过,满墙的花骨朵趁着晴朗的月色摇摆起来。她想,此刻做一朵花一片叶子,草木一秋也是自在的吧。微微的叹气后,又能怎样呢? 苏锦回来的时候,林初兰正应承周玉暖打发来送解暑茶的婆子。 “赏。” 轻飘飘的一句话,人已经瘫在座椅上。熬的极细腻的绿豆沙添上一调羹桂花蜜,配上凉糕,酱瓜玫瑰卤子,这些都是她平日爱吃的,今日却不大一样……。你给她多添一勺,她也不拒绝。你让她再来一块糕,她也吃,你让她尝尝鸭信子,她也动动筷子。往日总要推三阻四,今日异常配合,因为太顺从,反而很奇怪。总之一言不发,整个人无精打采,耷拉着脑袋像个斗败的鸡崽。 “姑奶奶,到底如何,说句话呀!”林初兰忍着忍着,还是没忍住。 推碗,脱妆,埋头,睡觉!不想不想,什么都不想,却是翻来覆去,辗转难眠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