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去,肉肉的小手抖抖的喂父亲喝下,喝完了再往他嘴里塞蜜饯。 苏承恩逗她:“你小时我也是这样喂你,现在到你喂我了,可见锦儿长大了,知道乌鹊反哺了。” 林初兰大笑:“姑娘当年可没这么顺从,喂药像打仗一样,几个丫头都制不住。夫人气的要捏鼻子灌,还是老爷来了才劝住。抱在怀里又哄又骗,给揪胡子才愿意。” 一席话臊的苏锦直喊,小嘴气的鼓鼓:“姨娘快别说了,天下人谁爱吃药呢,不要再提小时候的事了。” 呦,不好意思了呢,姑娘大了,不说不说! “可知我们姑娘最孝的,这么爱玩的人,自打老爷病中,姑娘再也没出去过。吃食汤药禁忌,竟比我们还上心,老爷不知,我想熬些参茶给你补补。被姑娘知道了,说了我一大通,什么‘邪气侵肺’不宜大补。也不知她从哪学来的这些,倒像半个大夫。” 苏承恩心疼的摸摸女儿:“我儿书读的多,见识广,不比那一味读死书、挣功名、沽名钓誉的,学以致用,我儿书读的比为父好!” “父亲不要贪凉,晚上早些安置。少看些看书吧,您总看到很晚,姨娘担心又不敢说。” 闻言林初兰叹气:“玩笑归玩笑,姑娘的话老爷就听了吧!” 也点头了也答应了,可过后该怎样还怎样,却一点不曾改变。这一日又是熬到很晚,咳的整个人缩成一团,脸憋的通红,眼睛里发雾,林初兰也气哭了:“老爷再这样不爱惜身子,我去叫姑娘来,你是怎么答应姑娘的?” “好好,我不写便罢了。”可他却不起身休息,只是坐在那里不走,林初兰疑惑:“老爷是太累了吗?我架着您。” 说着就要上手,苏承恩拒绝:“去把宋先生叫过来。” “明儿再叫吧,这都多晚了,宋先生歇下了。” “去!”这是命令。 一阵猛烈的咳喘将歇,苏承恩面色透着不正常的潮红。宋致轩忧心忡忡,八成已入了肺理,若不加以调理,恐怕…… “大人,您的身子还是要保养呀,夜深露重,实在不忍您……” “不妨。” 说罢露出一抹孱弱的笑:“志轩兄,转眼咱们都鬓如霜,今日只为同你叙旧。我还是要说你,志轩兄,你可真固执啊。当年天家面前,满朝文武,你摘了帽子挂了印就要罢官,拦不住呀,这一走如何征召都不回头。委屈你在我这小院儿里,教习我那顽劣的姑娘,这一身的才华,可惜了呀。” “大人与我,知遇之恩。非我违拗圣上意,实乃蝇营狗苟,多一刻我也待不下去。莫要谈委屈,不是大人收留,还不知带着犬子流落何方。得遇大人,知遇之恩,我与犬子结草衔环,无以为报。” “莫说莫说……”又是一阵激烈的咳,宋致轩帮着端茶拍背,苏承恩的身上简直瘦骨嶙峋! “清平,清平是个好孩子,温文尔雅,忠义孝悌,以他的才华未来可期,定胜过咱们,你说是吗?” “黄口小儿,不足为提,小姐冰雪聪明胜似男儿,天下聪颖第一人!” “哈哈哈!”话未说完,苏承恩笑的开怀:“天下淘气第一人吧!” “清平比锦儿大一岁吧?” “是,我们来那年,夫人尚在孕中,犬子还不会走。” “转眼孩子都大,清平都拿了案首……,志轩兄。” “啊?” “我看、我看他们自幼在一起,丫头顽劣,清平忠厚。夫人在时,也提及不舍小女外嫁,想找个熟识的……” “大人,大人,我该死该死。”闻言面色仓皇,宋致轩‘噗通’跪下来,痛哭流涕:“折煞老朽,折煞老朽。好意收留,岂敢肖想小姐,大恩大德无以为报,不敢呀,不敢呀!他身无一官半职,科场也无建树。小姐金尊玉贵,这、这不能啊!是了是了,必是那孽障做了祸事,先打死他,我提头来见,马上马上!” “志轩兄,志轩兄……” 叫不住,拦不住! 看着宋致轩急急告辞,苏承恩满腹的话再也说不出口。他深知这位挚友老友的秉性,清高、孤傲、固执……。这门亲事谈不成,谈不下去了呀!那我的女孩,我的锦儿该托付与谁呢? “映秋,你告诉我,咱们都走了,这孩子托付给谁?” 暗夜孤灯,独自垂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