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清平的父亲宋致轩是苏承恩的同榜,学识渊博,同朝为官也曾官拜正六品。无奈为人性格耿直到固执,不谙官场时务。才做了不到一年就自己辞官专心研修整理史集,不问世事。苏锦的父亲与他交好,实在惜才,深敬重他的正直,唯恐辜负了这一身学问,才重金聘了来做女儿的西席兼幕友。平时两人煮茶论道,谈古说今,品评实事要政,大有伯牙子期之意。 宋致轩寒门苦学多年才出世,本有抱负为国为民,却没想自己品格与官场格格不入,妻子早前供养他读书早已拖垮了身体,早早离世,留下幼子宋清平。宋致轩自觉对妻子亏欠太多,便没有再结姻缘的想法,苦心孤诣培养儿子。 一个男人带着孩子如何是好,这也是苏承恩请他的原因,日子过的清贫,苏承恩希望通过这份职业给他接济。父子两个来时,苏锦尚在腹中。江映秋和丈夫一样豁达的心胸,三茶四水、四季衣裳,样样替他们考虑周全。光阴如水,郎骑竹马来,绕床弄青梅。就这样,两个孩子一同长大,开蒙入学。后来奉恩将军英北辰奉命戍守东北门户,一是无人教养,二是怕爱女寂寞,所以将女儿英若男送过来一同教授。故此,两个女孩又成了闺中密友。 “姑娘,姑娘。” 苏锦想的入神了,老板看她半晌不说话,喊了起来,“若喜欢就带着吧,最后一个了只收你八两,前一个还是十两呢,您看呢?” 好!苏锦痛快的付了钱,随着英若男继续往前逛,英若男对这里可是十分熟悉,“前面有家包子铺,他家的蟹黄包子才叫美味,你吃过肯定忘不掉。” 张记包子铺果然生意好,青旗招展,人声鼎沸,一笼笼的包子热气腾腾的出炉。苏锦刚要尝,就被人扯住了裙角,“小姐,姑娘,好心人,南边发水,我们是逃难来的。孩子已经养不活了,您缺丫头就带走吧,给口饭吃总归饿不死,跟着我们就是个死!” 一位衣衫褴褛的苍老乞丐跟着一个瘦弱肮脏的小丫头,黝黑的小脸,柴火棒似的小胳膊小腿,凸显着一双不算大的眼睛。她听不懂老乞丐在说什么,也丝毫不在意。啃着手指头,呆呆的望着苏锦手上的包子。 “给你,拿着。”苏锦蹲下身子,把包子塞到小女孩手里,看着小女孩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。生在这繁华的京城,在父母的庇护下,竟不知道还有这样可怜的人,想起自己拿糕点喂雀儿,真真罪过。 忽然前头一阵骚乱,听到有人高喊:“让开,让开。”远远望去有人骑着马冲了过来,包子滚到了地上,乞讨的女孩迅速而机警的寻找,抓起来就吃,此刻包子就是她的全部,全然不顾外面的世界有多么危险。 瞬时间,人群像蚂蚁窝上浇了沸水,“轰”的一下子炸了开来。四处躲避,挤挤挨挨,前赴后继,拼命的往道路两旁躲。躲不及的就人压人的倒在地上,菜摊子也掀翻了,酒坛子也打破了,人流也被冲散了。有人的鞋被挤掉了,顾不上找赶紧找地方躲。还有人倒下去了,被慌乱的人群死死踩在下面,哀叫着。场面很是糟糕,马上的人却浑不在意,继续疾驰前进,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,丝毫没有为造成这混乱的场面感到抱歉。 苏锦和英若男也在劫难逃,苏锦被忽然而来的人潮撞倒在地,雕漆剔红的砚台掉在地上消失在人海里。英若男虽然会些功夫,但也被猝不及防的人潮冲撞的跌倒在地。正好趴在包子铺才泼的脏水,粉白的小脸粘上了油腻的污水,玉色的长袍衫子顿时污秽不堪。 “混蛋!”两个人异口同声。英若男这个气啊,抓住缰绳,一个利落的上马,上去就追。 凌平川好像听到隐约有叫声,以为是他的小厮和周彦邦跟过来了。回头一看,追他的人有些陌生。咦?会是谁呢,反倒来了兴致,慢慢的停了下来,掉过马身,静静的等着。 “你,下来,道歉,赔偿。”英若男横眉冷对这个“混蛋”,马鞭子指着他,好不潇洒。 下马、道歉、赔偿?多新鲜啊,凌平川心里乐了,打量着马上的这位“公子”。虽然脸上有些脏但是皮子还挺白的,瘦弱的有些女相,额上细碎的绒毛没陇上去,瓜子脸上一双凤眸此刻正凌厉的跟自己对视着。衣着虽然有些脏,骑乘的是大宛马,不是王公贵族,也是富贾人家。斜阳从他背后穿过,咦?耳垂上怎么有个黑痣。哦,原来不是小黑痣,是女娇娥的耳洞呀!女扮男装,却原来是位“女公子”! 凌川平觉得更有意思了,趾高气昂的拿着马鞭子反指着她问:“你是哪个府上的,姓甚名谁?”俊美的少年挺直了颀长的背,十分平静与淡定,这份淡定与混乱的场面格格不入。 “你管我叫什么,我倒要问问你是谁?这路是你家,眼里还有没有王法?”凌平川骑在马上听的一愣一愣的。 “不是我家的,难道就是你家的了?偏就告诉你,管他谁,骑了就骑了,撞了就撞了,我家爷就使得。”小厮金柝追了上来,见自家主子落了下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