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不会再同谢拾他们有丝毫牵扯,只将一切有损清誉之事严严实实遮掩过去。沐夫人肯私下遣人送礼,已是出乎意料。
好歹当初也算救人一命,还倒贴了饭食和医药费,谢拾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贺仪。
……或许这也算封口费?
谢拾不着边际地想着。
果不其然,那健妇大大松了一口气。想来谢拾若是不收,反而令沐夫人难以安心。
人走后,谢拾与徐守文私下一说,便知他也收到一封迟来的贺仪,贺童生功名。毫无疑问又是写作“贺仪”,读作“谢礼”。
“我只不过让了一回马车而已。”徐守文摇摇头。若非谢拾及时叫停马车又主动下车救人,无知无觉的他们或许从头到尾都不会知晓那对母子
的存在。自以为并无寸功的徐守文拿着谢礼颇为烫手,反而替自家小师弟打抱不平起来,“好歹救了他们两条命,区区黄白之物就将你打发了?”
他倒不是一定要求厚报,只是自觉小师弟受到了轻视——救命之恩,如此而已?
“恐怕不止如此……”
谢拾目光远望,若有所思。
暮色凋零,远去的马车早已化作一枚小小的黑点消失在视线尽头。蓦然间,却有另一幅画面突然蹦出,占据了他的脑海。
——记忆中灿烂的晨曦取代了黯淡的黄昏,府衙前的长街拐角,马车迎面而来,交错而过的瞬间,依稀露出半张芙蓉面。
通往府衙方向的马车、相较于救命之恩似乎过于简薄的谢礼、奇怪的张知府……一枚枚散乱的碎片被无形的丝线串了起来。
若是沐夫人与张知府关系匪浅,知晓救命之事的张知府因此抬他一手也就不足为奇……总不至于沐夫人的娘家就姓张罢?
谢拾身驱如过电般一颤。
源源不断的猜测如雨后春笋般冒出,又如种子在他脑海生根发芽,竟是挥之不去。
连徐守文都不曾相告,谢拾只是与胖狸猫凑到一起讨论了一番,越想越觉得有理。
然而这份猜测却无从验证。
谢拾只能将之暂时搁置。
眼下更要紧的是府学就读之事——府学远在府城,谢拾一旦入学,休假方能回家。为新晋生员考虑,府学给了足足半个月时间让大家准备妥当,半月之后正式入学。
刨除路上往返花费的时间,也就是说,谢拾此次归家,只有十天左右的假期。
他不再耽搁,踏上返程的路。
父子俩归家前,二桥村早已收到谢拾得中小三元的喜报,据说报录人上门那天,喜形于色的余氏险些连私房银子都撒了出去。
只一日功夫,谢家上下便听尽了旁人的恭维赞美,却是无论如何都听不腻。
老徐氏与余氏这对婆媳突然间亲如母女,都有了一个相同的爱好,每日至少在村里溜达三遍,听旁人花式吹捧自家拾哥儿。
旁人若是不主动开口,这对婆媳便一唱一和,想方设法也要开启话题聊起儿孙来。
短短数日下来,婆媳俩俨然成了“村中一霸”,旁人远远见着就绕道走的那种。
偏她二人毫无自觉,远远见了旁人便热心上前打招呼,拉着人聊起来没完没了,直到终于从对方口中听到对自家拾哥儿的夸奖,这才心满意足地“收兵”回家。
至于旁人回家之后越看自家皮孩子越不顺眼,再次酿成“无辜幼童遭竹笋炒肉”的惨剧……就与美滋滋的婆媳俩无关了。
直到谢拾归家,惨剧才告终止。
不得不说,全村老少尽皆开怀。
谢大有与老徐氏老两口正惦记着给自家孙子办宴席,却骤然得知府学只有半个月的假,待不了几日谢拾就得再次离家……这下子,一家人的喜悦都被冲淡了许多。
没人说出不去府学这种傻话——这可是自家孩子寒窗苦读数年才获得的荣誉!
“十天尽够了。”思来想去,老徐氏只好收回大操大办炫耀孙子的心思,拍板道,“咱们只在村里操办一场酒席就是了。”
这时,一直不曾说话的谢梅红着脸凑到她娘耳边说了什么。刘氏脸色大变,连拍大腿:“这事我竟忘了,得亏你提醒我!”
她转头就对婆婆和盘托出:“娘,梅姐儿的婚期就在下个月,拾哥儿离家去了府学,岂不是恰好错过?这怎么行!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