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,李青梧就撑着伞去了刑部,如秋澈所说接手了那两桩案子。
她以公主之名摄政,自然多的是人对此不满。
不过有秋澈这个女驸马至今没有和公主和离、看样子也不打算和离的例子在前,流言蜚语还落不到她身上。
李青梧旁的什么都不管,只专心查她的案子。
袁符的案子毫无线索——她们此前猜测是皇帝在幕后设计了这一出戏,其实还有些疑点。
假如皇帝是为了敲打秋澈,那当初袁符上刑场时,秋澈分明还未崭露什么头角,对皇帝也构不成什么威胁。
斩首的命令是皇帝亲自下的,如果他又亲自救下对方,袁符不可能一口一个“恩人”。
这只能说明,皇帝或许也不是最终的幕后黑手。
他或许只是恰好觉得秋澈和李青梧越来越不服管教,或许只是恰好发现袁符没死……或许只是,顺水推舟罢了。
可有他参与其中,她们想顺着线索查出幕后之人,难如登天。
因为李式不会让她们查下去,以免被握住自己的把柄,所以一定会千方百计干扰他们的判断。
李青梧说这些时,和秋澈对视了一眼。
秋澈扯了扯嘴角:“我甚至怀疑,‘他’连这一步都猜到了。”
而秋家的案子——那名女子已经入了红袖招,成了一名舞姬,可她只是一昧地摇头,说是自己看错了人,并不承认是有人在后面指使。
秋澈只觉得她悲哀。
她这里查不到什么,李青梧便将这两件事都搁置下来,转而拿起秋家童女案。
秋初冬虽然已经在民众暴怒之下承认了自己的罪行,却始终不肯交代秋家后院那些女童尸骨去了哪里。
他都判了死刑了,仍然如此嘴硬,那就只有一种可能——
童女尸骨被转移,绝对有外人参与,且那人眼看秋初冬保不住,便再次威逼利诱,以某种条件和他达成了共识。
而秋哲却是一问三不知,只知道哭诉自己冤枉,嚷嚷着要太子殿下来救他,要给他们好看。
殊不知因为最近风波频起,太子已经在他的太子府里很久没出过门了。
更别提来救他。
秋澈一直觉得他在憋什么大招,毕竟这种沉默不语的方式不像是太子一贯以来直白又愚蠢的作风。
但眼下她也无暇顾及了。
在秋初冬父子这里得不到答案,李青梧便和秋澈一拍即合,转而将目光放到了柳夫人身上。
秋初冬是不肯说,秋哲是不知道,那柳夫人呢?
对这位正室大夫人,秋澈的感官一直是相当复杂的。
她既恨不起来对方,也不能说对她有什么好感。
因为和秋家父子在牢里待得久了,她面黄肌瘦,几乎不成人形,看着比秋哲父子俩还要憔悴。
一打眼看见上首秋澈和李青梧并排坐着,她微微一愣,眼中闪过
一抹复杂的光。
“民妇……见过长公主殿下。”
“柳夫人,”李青梧颔首?来[]@看最新章节@完整章节,示意她请起,温和道,“明人不说暗话,此次请你前来,实则是为了秋家童女一案。不知你是否知情?”
柳夫人微微一顿。
“民妇……知情。”
看得出来双方都为彼此的直白稍微愣了一下,李青梧很快回神,语气更加温和起来:“那你可知那些童女的尸骨究竟被藏到了哪里?是谁藏起来了?”
见柳夫人沉默,李青梧想了想,看了秋澈一眼。
秋澈笑了笑,回视:
你做主就好,不需要问我的意见。
李青梧看懂了。
她定了定神,回头时,眼神坚定下来,“若你肯说出来,便是大功一件,本宫会向陛下秉明,请求免去你的流放之苦,并脱离秋家祖籍。”
“今后何去何从,都凭你心意——如何?”
秋澈如今就是脱离了祖籍,所以虽然还姓秋,却和秋家人毫无关系。
平心而论,柳夫人并没有做过对不起她们母子的事,甚至在这个压抑的朝代里,她也是这种男尊女卑制度下的受害者之一。
秋澈知道李青梧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。
但出乎意料的是,柳夫人默然许久后,又重新跪了下去:“民妇若是说了,殿下能放过我儿秋哲吗?”
李青梧的眼神冷了下来。
秋澈也笑了一声,转过了头。
柳夫人很久没听见回答,像是也明白过来,并没有什么不甘心或者是愤怒的神色,苦笑了一下:“那还是不必了。”
“不必什么?”
“不必劳烦公主殿下为民妇求情了,”柳夫人叩首道,“该说的,民妇都会说的,但不必为我说情。”
“若是我儿没了,我还活着,又有什么意思呢?”柳夫人喃喃道,“和离的女人,没了丈夫,没了儿子,也就什么都没了。”
她闭了闭眼,轻飘飘道:“不如请殿下,让我同我儿秋哲,一道去了吧。”
秋澈看得出来,她没再嘲讽,也不是开玩笑。
她真的是这么想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