散朝了,韩佑走出太乾殿的时候,心思复杂。
一直以来,他都走进了一个误区。
赵泰如今所拥有的一切,都是赵家给的,阿泰是赵家这颗参天古树的茂密枝叶,其中一片比较大的树叶。
实际上并不是如此,赵泰的确是靠着参天古树发家的,只不过数十年的经营,让他自己早已化身为一颗种子,长成了另一颗巨树,即便不如赵家,也不是赵家能够顷刻之间便能铲除的存在。
赵泰忌惮的并不是赵家利用什么人脉、关系、权利之类的搞他。
赵家能够拿捏赵泰的,同样也不是什么人脉关系权利。
答案,其实就是一个“趙”字。
打个比方,就说仪刀卫吧,如果韩佑一直当校尉,江追一直是统领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不管江追这个统领职位有多水,名义上他是统领,很多人也习惯了管他叫统领,习惯他发号施令,慢慢的,江追就会有属于自己的人脉,自己的狗腿子。
直到有一天,江追和韩佑有了冲突和矛盾,要反戈。
那么江追面临最大的阻碍并不是韩佑的报复,而是被打上叛徒的烙印。
他能成为统领,所拥有的一切,究其根本,最初都是韩佑给予的,没有韩佑,就没有江追的今天。
那么当他想要反戈一击噬主的时候,外界会怎么想?
会认为江追是一个叛徒,是一个背叛者,没人喜欢叛徒与背叛者,不会深交,不会结盟,不会与其同生共死。
在朝堂上混,如果没人与自己深交,不与自己结盟,不与自己同生共死生死与共,走不长远的。
除非,江追混的特别特别好,比韩佑还好,好无数倍,只有这样大家才会主动结交他,攀附他。
同理,赵泰面临的就是这种情况。
他出自赵家,能有今天的一切,与赵家脱不开关系。
一个吏部尚书,还不值得许多人去忠于赵泰,只为了忠于赵泰而面临赵家的报复。
赵泰和赵家似乎要闹掰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,不少人已经知道了。
所以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一切,就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。
赵泰依旧如以前那般,微微挑了挑下巴,一群打手出来围攻阿泰想要搞的人,很奇怪。
吏部官员了解朝堂上的臣子,怎么可能不知道两个监察使是赵中正的人,怎么可能不知道是因为三省制的事周正怀挡了路,挡赵家的路。
既然都知道,还如同以前那般以赵泰唯马首是瞻?
只有两种可能了,一,赵泰告知了他的亲信,他会成为侍中。
这个可能性比较低,这么大个事不是赵泰说了算的,他说能当就能当,心腹肯定会打个问号,不可能去直接入宫问天子是不是有这么个事,万一赵泰为了和赵家鱼死网破故意忽悠大家呢。
那么只有第二种可能性了,这些心腹,只是赵泰的心腹,而非赵家的心腹,当赵泰的心腹,与赵家无关。
出现第二种可能,只能说明赵泰似乎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。
事实如何,也只有阿泰自己心里清楚了。
韩佑对这事的兴趣不大,他现在只想着如何搞赵中正。
谁知刚走下台阶,阿泰竟然追了上来。
“韩校尉,韩校尉留步。”
一听这声音,韩佑回头的那一瞬已是满心戒备了。
鼻子不是鼻子,眼睛不是眼睛,韩佑哼了一声:“干鸡毛!”
韩佑只是诧异赵泰的“反差”罢了,并不代表他会怕赵泰。
事实上,他应该怕,可韩佑就是这样的人,当有人伤害到自己身边的人时,他就会忘记恐惧。
如果对施暴者心生恐惧,那么永远无法保护自己所在乎的人,施暴者会继续欺辱自己所在乎的人。
赵泰快步追了上来,面露几分尴尬的笑容。
“韩校尉,本官想问你那护院…王壮士,无碍吧。”
“黄鼠狼给鸡拜年。”韩佑斜着眼睛:“咋的,想白嫖啊。”
“本官只是忧心王壮士的伤势,毕是因本官爱女所受重伤。”
“你他妈还知道!”
韩佑顿时火了,指着赵泰的鼻子就开骂:“少跟老子在这装好人,如果那一夜你们去山庄的时候,没有人给王海救回来,让他冻死在荒郊野外,你那宝贝闺女早特么给人家燕王府当工具人去了。”
“这…这…本官也…”
赵泰老脸一红,还真是这回事,要是王海当时挂了的话,就不会赶往京城,没王海,自己那闺女的确会被送回南地,再被那群老家伙们说服去西地加入燕王府,从此父女二人再难相见。
见到韩佑狂喷赵泰,不少下朝的臣子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。
韩佑冷笑连连:“赵泰,我告诉你,这事没完,动了我的人就不要想着轻易揭过去,不管你是吏部尚书还是什么…”
“韩佑!”
一看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,韩佑一点颜面不给自己,赵泰厉声道:“莫要忘记你的身份,本官不与你计较,你不要得寸进尺。”
“行。”
韩佑舔着嘴唇点了点头:“你等着啊,我兄弟现在还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