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中不少官员知道长垣百姓来了,又前往了城北,但是上朝的官员不知道。
太乾殿中,君臣围绕着“钱粮”的事讨论来讨论去,最后什么都没讨论出来。
天子很生气,不止是因为国朝没钱,而是因为群臣的态度,摆烂的态度。
偌大的一个国朝穷的叮当响,不正常。
对群臣来说,正常。
因为国朝本来就穷,周老板登基前,国朝就穷。
所以,国朝并不会因为周老板登基了,就突然变的有钱。
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,要是周老板能在登基第一年解决几十年都没解决的事,这不是皇帝,这是神。
散朝后,周老板气呼呼的来到了景治殿,吏部尚书赵泰也来了。
天子坐下后,口问道:“到底出了何事。”
“陛下。”赵泰没有坐在绣墩上,突然撩起官袍双膝跪地:“臣…”
一声“臣”,赵泰的脸上呈现中一种极为难堪的神色。
其实别说是尚书,哪怕是侍郎、员外郎、郎中这种级别的,算是“君臣”中的“臣”,所谓君臣,是一种相辅相成的关系。
臣,要忠君。
君,要爱臣。
两者的关系很微妙,天子昏庸时,臣子可以仗义执言,臣子犯错时,天子可以痛斥夺官,并不是说双方和主仆似的。
悉数华夏文明史中,在封建王朝之中也只有清朝的君臣关系和“主仆”似的,无论当了多大的官,在天子面前都得卑躬屈膝,很多正规场合都得自称“奴”。
那么多封建王朝,也只有清朝的满族才对皇帝自称“奴才”,清朝的汉臣依旧自称“臣”。
除了清朝外,没有哪个朝代的大臣和京巴似的一口一个“奴才”自称。
大周朝同样如此,臣子们,尤其是文臣,不管是装出来的也好,内心是这么想的也罢,都有风骨,有傲气,不会说谁是天子就对谁跪下就舔。
到了赵泰这种职位更是如此,别说吏部尚书了,就是工部尚书周正怀也没说双膝跪倒在地。
一般君臣相见,除非臣子犯错了,要不然不会无缘无故的跪下。
赵泰这一跪,令文武大惊失色。
周老板叹了口气:“赵家,弃了你?”
阿泰闭上了眼睛,脸上不是屈辱,只剩下了无奈。
一个尚书,到了天子面前突然跪下,等同于释放了一种“臣服”的信号,这种臣服不是说给天子当狗,而是表明自己的态度,处于目前处境的态度。
“起来吧。”
周恪很是不习惯吏部尚书跪倒在自己面前的模样,他知道,赵泰是一个骄傲的人。
换了别的臣子,这一跪,可能要给天子当狗,言听计从,可在赵泰这绝对不是。
“起来与朕说说,到底出了何事。”
赵泰站起身,低着头:“昨夜家中长辈派了人来到臣的府中,掳走了臣的独女赵飞鱼。”
“掳走?”周老板凝望着赵泰:“朕记得你那女儿是你赵府千金,极为宠爱,既你说是掳走,便是你做了反抗?”
“臣那时不在府中,是掳走不假,若是在府中,哪怕是拼了性命也不会让他们得逞。”
赵泰也不隐瞒:“家中长辈要将飞鱼嫁到西地燕王府,臣不愿,飞鱼亦不愿…”
周恪打断道:“人寻回来了没有?”
“万幸,寻回来了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周恪的表情很平静,似乎并不是很关心这件事。
低着头的赵泰沉默着,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。
足足过了许久,周老板突然轻笑一声。
赵泰抬起头,有些茫然。
周老板笑道:“你赵泰赵无恙是大周朝的臣子,是朕的臣子,你入了景治殿,来到了朕的面前,那么朕自是要庇护你的,想好了,便与朕说,未想好,朕便与你说,告诉朕,可是想好了。”
“臣…”望着周老板微笑的模样,一夜未睡的赵泰面色极为莫名。
对这位吏部尚书来说,他吃的盐比普通官员的脚都咸。
吏部的职责,其实说穿了就是“用人”。
一个人是真是假,说的话是真是假,赵泰一看便知。
他能够听出来,也能够看出来,周老板,说的是真的。
他赵泰是大周朝的吏部尚书,是大周朝天子周恪的臣子,所以天子周恪,会庇护他,理所应当,应有之意。
“未想好,对吗。”
周老板呷了口茶:“那朕与你说吧,朕知晓,赵飞鱼是你的心头肉,为了她你不惜违抗本家,既如此,那四十禁卫就先留在你赵府吧,对外说,昨夜你的府中遭了刺客。”
赵泰感动的够呛,禁卫不是京卫,是卫戍宫中的军伍,谁要是闯入赵家对禁卫动了手,那就是大不敬,上纲上线的话治个谋逆的罪名都不是没可能。
周老板放下茶盏:“护赵飞鱼安危只是权宜之计,并非长久之计,赵家对你如此不留情面,无非是因宫中走漏了风声叫他们知晓朕欲恢复三省之制罢了…”
赵泰神情大动:“难道是陛下有意放出…”
“不错,是朕叫外界知晓三省制之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