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般衙署的正堂或是公堂,可以理解为会议室。
孙守廷下朝回到户部后,不用交代,一群属官跟着老孙走进了正堂,十多位官员,最低从五品。
老孙坐下后先呷了口茶,随即让人通知韩佑过来。
等韩大少爷走进正堂时,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。
韩佑微笑颔首,含蓄,低调,阳光灿烂大男孩一枚。
户部之中其实不少人见过韩佑,尤其是这些上朝的,在太乾殿见过一次,不过有人见过两次,除了左侍郎司徒羽外,还有右侍郎张同举。
韩佑没有打量在场户部官员,怕自己的目光在右侍郎张同举与员外郎华琼脸上过多停留,导致打草惊蛇。
这些官员都是人精,很多时候一个眼神,一句话,乃至一个字,都会让对方看穿意图。
正堂很大,除了主位左右外,两侧一边六个凳子。
孙守廷微微点头:“诸官,坐。”
说完后,孙守廷看向韩佑,随手一指旁边的位置,也就是右手首位。
左手首位自然是要左侍郎司徒羽坐,而右手首位一般是右侍郎张同举。
这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其实也很正常,韩佑的身份在那摆着呢,好歹是皇帝狗腿子,坐右手首位不能说是尊重韩佑,而是尊重天子。
一共十二张凳子,在场十九人,品级低的只能站着,孙守廷又是一挥手:“你等退下。”
站着的人应了一声后,自觉的走了出去。
韩佑一直微笑着,神情自然的将目光扫过,终于看清楚了一号目标和二号目标,也就是户部右侍郎张同举,以及户部员外郎华琼。
先说员外郎华琼,这家伙是军伍出身,靠着认爹爬上来的,长的就和斗地主里那农民似的,满嘴胡子茬,就差脑瓜子上包个布了。
至于张同举这位孙守廷的妻弟,家里世代为官,出身北地,长的就和…就和斗地主里那地主似的。
韩佑真没想将目光在这二人的脸上停留,问题是这俩人就是这长相,一个长的和地主似的,一个长的和农民似的,太逗了,也不知道这俩玩意是咋混到一起了。
转瞬之间,韩佑明白了,怪不得上一世玩斗地主总输,原来地主和另一个农民是一伙的!
华琼还好,冲着韩佑微笑点头算是打过招呼,比较友善。
从骨子里,韩佑比较尊敬军伍,如果华琼只是认爹为了出头的话,即便韩大少爷查到最后铁证如山也会尽量给华琼一个痛快的,毕竟对方也曾为国征战为国杀敌过。
事实上,并非如此。
根据北门御庸最初的信息,这家伙最早在北地鞠县折冲府当差,还是个上府。
华琼作为都尉统管上府,七年前曾随边关骁骑营出关作战,立了战功,回京受功,然后才拜了前朝军器监监正黄檀为义父,自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。
这是北门御庸大致知道的信息,毕竟是武将,他知道的不多,可韩佑有个武将的爹,就让王海找了王山询问,这一询问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,都是人设。
华琼这都尉可以说是捡来的,鞠县折冲府靠近北关,偶有出关作战,战力在关内来说横向比较算是比较牛B的。
而前朝的时候昏君无道,多少流民全都上山为匪了,鞠县折冲府就开始剿匪,大大小小的剿匪战役参与了十余次,屡立战功。
华琼运气很好,他的上官挂了,他顶上去,上官又挂了,再顶上去,七年来,顶了四次,最终就这么“顶”到了折冲府一把手都尉的位置上。
值得一提的是,这时候华琼可能已经投靠了北地世家,不是张家就是赵家。
然后这家伙就开始玩人设了,专打必赢的战役,有游民,非说是乱民,带兵上去就揍,碰见真正的匪患,小规模的,也上去揍,人数还行的,坐镇后方,让不理,就是拖。
说这家伙玩人设,是指华琼让手下的帮他吹牛B,说他是军中“战神”,逢打必赢,当然,知道内情的明白,这家伙打的都是菜鸡。
要不说人就不能吹牛B,有一次华琼带着几名亲随便装去喝酒,真碰见乱民了。
这些乱民其实都是逃难的,实在饿的没招了,就在官道上管骑着马喝完酒往营中回的华琼动人要吃的,人数没多少,就三十多个,华琼这边不到二十人,然后就打起来了。
最后,华琼这位战神…就以神明之躯比肩凡人了,愣是被一群面黄肌瘦的普通老百姓揍的哇哇乱叫。
甭管他们是不是人少比较少,也甭管是不是喝了酒,要知道对方就是一群两三天没吃饭的普通百姓,被揍成这个熊样,马都被抢了,菜的都没眼看了,还军中都尉,笑掉人大牙,将他挂在北地军伍的耻辱柱上,那都算是耻辱柱上的耻辱。
后来这件事传回了折冲府,乃至边军,华琼就成了笑话,天大的笑话,正好赶上关外作乱,几处折冲府就随军作战,这一次华琼的运气很好,跟在边军骁骑营后面捡漏,活捉了一个大部落的头人,最后回到京中受功。
这种事,别人未必知道,连北门御庸都不了解,但是像王海这种出身边军的人哪能不知。
所以说,韩佑对华琼可谓是鄙夷到了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