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说面色复杂的天子,单单说兵部左侍郎黄有为。
大老黄紧紧望着韩佑,眼神极为古怪。
他是着实没想到,这小子竟然这么有前途,与其他那些妖艳的贱货相比,韩佑这手段可高了不止一筹。
周老板那一场败仗,可谓是憋屈他姥给闺女开门,憋屈他妈到家了。
事情起因是关外有一支番蛮小部落袭击了出关的商队,而这支商队是游家的,前朝宰辅也姓游。
商队被抓了,骁骑营主将陈留芳带着两千骑卒去营救。
那么他为什么去营救呢,因为他老婆姓游,他是前朝宰辅的女婿。
结果呢,商队没救回来,他自己搭进去了。
前朝宰辅知道这件事后,令边关大帅必须将陈留芳救回来,要不然就要问罪,不止大帅,各营主将都得倒霉。
混军伍的,除了关系户外,那一个比一个头铁,被问罪就被问罪吧,都入秋了,茫茫草原上哪救去,去了也是九死一生。
也就是在这种前提下,周老板决定他去,带着精锐出关救骁骑营去了,根据细作打探回来的情报,那支小部落也就四千多人,还是把男女老少全加起来,唯一有些麻烦的就是已经后撤了,要救的话需要绕过好多大部落。
周老板和骁骑营主将不熟,可和其他主将关系好,深知京中这些官老爷都是些什么货色,怕暗地里给边关军伍们使绊子,截留本就不多的粮草等等,为了兄弟袍泽们,周老板这才率兵深入草原。
结果这一去,就变成了难以洗刷的屈辱。
接连数次遇敌,还是遭伏击,损兵折将战损了近半的人马,好不容易找到这支部落了,陈留芳那王八蛋投敌了,正在大帐里和几个部落首领喝酒呢。
一气之下,周老板直接率兵烧了战马粮草然后大杀了一通。
斩了十多个头人、部落首领,包括宰辅的女婿,之后周老板便带着早已是筋疲力尽的麾下们往回跑,近乎一路被追杀,最终回到了边城,弓马营十不存一。
毕竟是亲手给陈留芳宰了,也没办法说人家女婿投敌了,朝廷见到周老板伤亡惨重,最终也就没怪罪,都以为宰辅女婿已经命丧黄沙了。
直到周老板登基,不少朝堂大臣听其他边关将军说了后才知道当初是怎么回事。
可这时候周老板已经是皇帝了,大家也不可能满哪宣扬当初是怎么一回事。
时至今日,有人站出来了,而且还是以戏文的方式广而告之,还原当初的真相,这让周老板如何不动容,如何不感动。
值得一提的是,老太监文武当年正是周老板的副将,为保护天子被射了一箭,这一箭十分歹毒,简而言之就是一箭穿蛋正中靶心。
正当大家以为韩佑这出大戏是为了给周老板正名时,“戏台”画风一变,伴随着浑厚的男低音,戏肉刚刚开始。
这出戏的主角根本不是周老板,而是军伍,伤残的军伍。
韩佑雇佣的军伍,真正伤残的军伍,登台了。
或穿布衣,推着马车,拖着残腿,挥汗如雨…
或如家丁,低着头,被身穿华服的公子哥训斥着…
或站在米缸旁,一粒一粒的数着米,小演员在旁边揉着肚子嚎啕大哭…
或走来跑去,被身着各异的人指着伤残处,挥手赶走…
片刻后,这些人走向了不同的墓碑,坐在墓碑旁,大笑着,大哭着,似是与曾经的袍泽们,吹嘘着如今过的有多好,有多快活。
哭着,笑着,说着,叫着,足足许久,他们站起身,走向了四面八方,只是有的人走着走着,倒下了,仿佛死了一般,趴在那里,一动不动。
不止是兵部将领们,就连几位尚书也是无不动容。
天子早已是双目发红,紧紧攥着拳头。
这些军伍,卸甲的军伍,哪个不是伤残,哪个不是步履维艰,可哪个卸甲之后又落了好下场?
包括天子在内,不少人的胸口中仿佛憋了一团火,这团火又似乎向上烧着,令他们面红耳赤。
突然,号角之声传来,鼓声如雨点。
骑着马,拿着弯刀,身穿兽皮的草原蛮人,再次冲了出来,冲向了百姓装扮之人,挥刀便砍。
军伍们,动了,那些走路慢慢腾腾的残疾军伍们,动了,目眦欲裂,转头奔跑,越跑越快。
那些倒在地上,本已“死去”的军伍们,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,捡起地上的断刀、铁枪、破盾,冲向了敌人。
“甲士、甲士,大周甲士…”
“生,甲士,大周甲士…”
“死,亦甲士,大周甲士…”
“甲士,护万民,血肉铸城,以身为刀,抵外敌,万死不悔…”
本就是身有残疾,又是步战,岂会是番蛮骑兵对手。
那些军伍们倒下了,倒在了马蹄之下,无一人“生还”。
戏,落幕。
秋阳高照,微风徐徐。
看台之上,君臣不语。
足足过了许久,天子轻声开了口:“韩卿,伴朕身旁,坐。”
这一声“韩卿”,称呼一个无官无职之人为“卿”,却让在场文臣武将们丝毫不觉突兀,尤其是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