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启来兴奋的脖子发硬,脸都开始涨红充血了。
同样想要韩佑死的马老二,面色极为莫名,他不认为韩佑是傻子,就算找死也没这个找法。
这戏唱的是什么,不知道,叫什么,也不知道。
可唱名的汉子喊的是红袍将军溃边城,血染黄沙凄凉夜。
天子周恪当年从军辗转多地,守备营待过、折冲府混过、屯兵卫也熬过,就连东海舟师都待过两年半,可谓屡立战功鲜有败绩。
鲜有,不代表没有,周恪当年也败过,败在了黄沙边城。
世人皆知,周恪在军中的时候一直被冒领功劳,升的也慢,最高做到一营主将,弓马营。
担任边城弓马营主将阶段,也是周老板唯一一次溃败,不,应该说是败逃,大败而逃。
当年周恪出关作战共有三次,每每都是身先士卒冲锋陷阵,战后血染甲胄,披风更是被血水染成了暗红色,自此便有了个红袍将军的威名。
第三次出关作战时,这红袍将军便折戟沉沙了,可以说这次溃败是周恪为数众多的污点之一。
像其他污点,比如素质差、脾气爆、色批、顶撞上官、刺杀宰辅乃至前朝天子等等,都算不得什么事,但是唯独这次战败,属于是污点中的污点。
首先周恪那时是将军。
前朝与今朝对统兵作战的将军们极为苛刻,尤其是士林和文臣,甭管你赢多少次,输了一次,就会被说道一辈子。
就如同后世的亚洲飞人刘翔似的,人们不会记得他获得过五十四枚金牌,不会记得他保持了十三年的世界纪录,不会记得他为国家获得了多少荣耀,只会记得他退赛两次,不管是因伤还是如何,只记得他退赛了。
大家都希望你赢,要求你赢,你必须赢,如果你没赢,那就是对不起我们,就要喷你,骂你,唾弃你!
将军也是如此,打赢再多战役,可一旦要是败了一次,那就是失职的,失败的,可耻的。
其次,周恪那一次溃败,整个弓马营七千人,十不存一,前朝出了大规模战役,从未有过这种情况,一营兵马近乎全军覆没。
红袍将军溃边城,血染黄沙凄凉夜,说的正是周恪,正是那一次战败之役。
将当今天子引以为耻的一仗搬到戏台上,还给天子看,给群臣看。
这已经不是打脸了,而是骑周老板的脑袋上一边出恭一边高唱我美啦美啦美啦,和在雷区蹦迪没有任何区别,哪怕天子直接下令让禁卫当场给韩佑砍了,任何人都不会提出异议。
韩佑胆子很大,周老板没有下令将他剁成肉泥。
说胆子大也不准确,应该说他了解周老板,知道周老板也了解自己。
随着如雷炸响的鼓声,君臣的目光从韩佑的身上收了回来,看向“戏台”。
不知何时,四面八方已经摆好了六面牛皮大鼓,鼓声咚咚,紧接着便是号角之声。
击鼓吹号之人,皆是赤着上身,鼓声愈发猛烈,许久后又突然一停。
那“唱名”的旁白汉子,声音沙哑,低沉,每个字,又都清晰的传入到了君臣的耳中。
“盛景四年,秋,弓马营主将周恪,率…”
“大胆!”
曹启来高呼道:“胆敢直呼天…”
“给朕闭嘴!”
天子怒吼一声,曹启来吓了一哆嗦,坐回去了。
“盛景四年,秋,弓马营主将周恪率精骑七千人,驰援骁骑营,黄沙漫漫,无边无际,远眺,逶迤沙山如黄海波澜卷起千堆雪浪,沟沟壑壑,不知埋下多少忠骨。”
周老板神情一震,伴随着那高亢的声音,仿佛回到了当年边城。
战马嘶鸣之声从台下传来,正好四十名骑卒,缓缓入场。
“连绵绵,金灿灿,炎日、沙砾、燥热,抬眼望去,马蹄踏过的黄沙,浩瀚连绵,一望无际。”
“日升,月落,月落,日升,弓马营日夜不歇,疾驰三天四夜,遇,伏!”
“伏”字落下,喊杀之声从远处传来。
南侧突然冲出百余骑,皆是身穿兽皮挥舞木质砍刀,一支支手持粗细的木棍被短弓射到空中,扮演弓马营的骑手们倒下十余人。
喊杀之声不绝于耳,战马人立而起,那些卸甲老卒仿佛又回到了沙场一般,目眦欲裂,高扬长刀左突右冲。
君臣们连呼吸都下意识放缓了,真,演的太真了,比之以往看过那草草十余人演的戏强了何止百倍。
百余人,百余匹战马,烟尘滚滚,周老板不由站起身,定睛望去。
烟尘终于散去了,原本四十人的骑卒,只剩下了二十多人,十余匹无主战马四散开来,徒留下地上躺着的十五具“尸体”。
再看那些“伏击”之人,如鸟兽散,亦是留下了三十多具“尸体”。
“此役,弓马营伤七百一十六人,亡,一千四百六七人,驰骋三十年疆场,纵横八百里山川,难舍三军骨肉情,独留大义薄云天,若非胆肝昭日月,谁为英魂洗沉冤。”
周老板霍然而起:“这诗,何人所作!”
旁白解说员心里骂了声娘,每次刚沉浸进去,就有狗日的打断。
天子也是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