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天子内侍文武去了一趟户部,消息当日就传开了。
宫中,督税!
随着这个消息的迅速散播,京中的世家们、官员们,难免暗自猜测。
天子查税,他们并未感到意外。
莫说京中,便是各处州府的税银上缴都有猫腻,大大的猫腻,要知道在前朝的时候,想要主政一方,必先学会鼓捣税银做这猫腻,若不会鼓捣猫腻,便会被“同行”们耻笑。
新官上任三把火,天子登基至今,火是从来没发过,憋到现在也是难为他了,天子查税,大家不意外,意外的是,这事,为什么要交给年纪幼小的幽王督办,还要京兆府协办?
整整三日,无数人打探着消息。
柳家与吴家也是如此,至于他们与韩府的恩怨,也只能暂时放下,暂时。
这就是规则,没入过官场的韩佑完全不熟悉的规则。
天子将这个差事交给他,本身就是一种“保护”。
如果这时候有人动京兆府,动韩家父子,说难听点,是不给天子面子,说好听点,那就是骑天子脑袋上噼里啪啦扇脸,只要不是活腻了,没人敢在这个阶段去碰韩家父子。
他们不敢动,韩佑却动了起来,一动不动是王八,王八,杀不了人。
北市临街的一处院落中,韩佑蹲在墙根如此。
周衍咬牙切齿道:“先生,七人,三日来,这已经是第七人了,今日被骗来这女子才十六岁,娘死的早,爹被乡绅诓骗借了印子钱…”
韩佑打断道:“还记得昨日我教导过你什么吗。”
“记得,控制情…对,情绪。”
周衍深吸了一口气,随即缓慢的呼吸着。
韩佑微微点头。
见了这等恶事,小王爷还要一次又一次的强忍着怒火,在控制不住尿的年纪要先学会控制情绪,也是难为他了。
“来了来了。”
一个迅捷的身影从墙头上翻了过来,王海兴奋的叫道:“果然如香来阁那老鸨子所说,柳家来人了,柳家柳二郎柳邵志亲自带着家丁来的,正在牙行里交接账目。”
韩佑霍然而起:“拿人,记住,阴阳账本都要搞到手。”
一群憋的狼哇的王府护卫早已按耐不住,嗷嗷叫着翻墙跑向了对面牙行。
踩了三天点,等的就是这一刻。
韩佑查税是真,搞人也是真,两不耽误。
天子说不让他动六部九寺的官员,没说不让他动六部九寺官员的家属,规则内,他可以竭尽所能“公报私仇”。
韩佑相信、确信、以及深信,给天子搞到一百三十万贯之前,只要自己不过分,天子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的,因为柳文冠的家属,不值一百三十万贯!
拍了拍屁股,韩佑带着周衍与王海走出了院子,前往牙行。
牙行靠近北城门,百姓来来往往,见到一群穿着布衣却挎着长刀的汉子冲了了过来,纷纷避让,惊叫连连。
郭鹏带着侍卫们冲进去后,一片鸡飞狗跳,见人就踹,再将其摁在地上,穿着一身华服的柳邵志也是如此。
韩佑来的时候,柳邵志正哇哇乱叫,挣扎的最是厉害,一口一个我爹是工部“大员”。
这小子虽然在柳家是行二,长的却很年轻,面容和他三弟柳邵南有几分相似,一只黑色的猫咪爬到了房梁上,呲牙咧嘴。
黑猫是柳邵志养的,这小子酷爱吸猫,平常出门的时候都抱着个大黑猫。
韩佑比较怕猫,尤其是黑色的猫,很邪乎。
小时候他就亲眼见到一只黑色的猫用枪将一只老鼠的耳朵打掉了。
让两个侍卫站在门口守住后,韩佑昂首阔步走进了牙行,毕竟都是混京中纨绔这个圈子的,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少,来到柳邵志面前,噼里啪啦先给了四个嘴巴子。
柳邵志也是硬汉子,挨了四个嘴巴子,不闪不躲,然后,哇的一声,哭出来了。
“你打我,你敢打我,你…你敢打我!”
韩佑一脸懵逼,看向王海:“这家伙是柳老二吗,怎么这么怂。”
最近一直打探消息的王海低声道:“是,小的用我哥的性命起誓,这人就是柳邵志,只是前些年也受了脑伤,因此看起来傻乎乎的。”
韩佑张了张嘴,竟一时不知是该先吐槽王海拿他哥发誓,还是先问一问什么叫“也”受了脑伤?
“原来是个傻子啊。”
韩佑蹲下身:“常言说得好,傻人有傻福,可是傻逼没有,光天化日之下,直接带着马车来买奴籍,你当这大周没有王法了不成,姓柳的,你不该得罪我韩家。”
“你就是韩佑?!”
柳邵志止住了哭声,满面凶恶之色:“就是你抓了我四弟、三弟、方叔!”
“是的,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,去京兆府大牢与你家人团聚去吧。”
“你凭什么抓我!”
“凭我查税。”
“你查税就查税,为何要抓人。”
柳邵志吸溜吸溜鼻涕,装作一副恶狠狠的模样:“你莫要猖狂,我爹得知了信儿,定会让你这查税的差事丢掉。”
韩佑愣了一下:“你爹不是工部主事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