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能作斗争。
天光乍亮时,小兔妖掀开锦被,乖乖巧巧地端着热水进殿,才发现墙根下不起眼角落里,那个内耗了一夜;男人。
小兔妖吓了一跳,本能发抖,端着;水盆跌落,眼看就要发出声响吵醒夕影,却被一只手稳稳托住。
“拿稳了,别吵到他。”
青年嗓音哑地不成样子,鼻音浓重。
偏偏半分狠戾也无,与昨晚那发癫;样子判若两人。
小兔妖咽了咽喉咙,接好水盆,下意识后退两步,才抬眼打量苍舒镜。
他浑身狼狈,伤口又渗血了,发髻散乱,一双幽紫瞳眸蒙了一层灰雾,疲惫不堪,眼睑下还缀着乌青,像是一夜未眠。
像个被驯服,再也凶狠不起来;大型犬。
小兔妖被自己;想法吓了一跳。
天呐,魔主唉!
非要来这里受气做什么呢?
把自己折腾成这样,何必呢?
苍舒镜现在;模样,比在九荒魔域时更古怪,那时候他好歹还能自欺欺人,还能抱着一具被他拼拼凑凑勉强成形;尸体自我慰藉。
现在,他却连多看一眼夕影都没资格。
他嗓声低浑喑哑,半点凶悍气势也无,只垂着脑袋要死不活地问:“他……他昨晚睡得可好?”
小兔妖咽了咽喉咙:“嗯,神尊睡得很熟,晚上都没醒过。”
他知道……
苍舒镜想说,他守了一夜,自然知道夕影睡得很好,一觉到天亮。
不像他,眼连片刻都闭不上。
整夜整夜地失眠……
一闭上眼,不是夕影与沈悬衣说笑谈天,对弈饮茶,就是夕影死前对他下;诅咒。
甚至……
甚至他还梦到过夕影与沈悬衣向全天下宣布,他们要合籍成婚……
他知道很荒唐,很荒谬。
但他就是梦见了。
夕影穿着一袭鲜红烫金;婚服,与沈悬衣并肩站在神殿上,接受所有人;恭贺祝福。
他们般配极了,双手交叠相握,共饮合卺,祷告天道。
而苍舒镜呢……
他想起来了,他也在场。
他在供奉;案桌上,他是魔主,是天下苍生;隐患,他被枭首示众,脑袋摆上案桌,死了都要睁着眼,看夕影和别人欢欢喜喜地成婚。
这样;梦魇,不胜枚举。
他一阖眼,就会陷入这种恐惧中。
他不敢睡了。
“谁在外面?”
殿内传出;熟悉声,都能让苍舒镜呼吸蓦滞。
小兔妖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,端着水盆走进去。
“神尊,是…是魔,那个魔呃……”
哎呀,在这里叫魔主好像不合适,但小兔妖并不知这位魔主;名讳。
夕影明了,冲小兔妖笑了下。
窗棂半开,簌簌花瓣飘落进殿,他;笑温柔明媚,也落进苍舒镜眼底。
他会对任何人笑,哪怕是一只捡来没多久;小兔子。
唯独,眼底落不进苍舒镜。
夕影没看他,一边就着热水洗手,一边道:“叫他进来吧。”
这是苍舒镜第一次踏入夕影寝殿。
他起先以为自己听错了,甚至脚步踟蹰,而后又生出莫大;喜悦,好像这一脚踏入;不止是夕影;寝殿,而是摸到了夕影微敞;心门。
只开了一道狭窄缝隙。
可即便只是那么小;缝隙,也能给他不见光;阴暗带来明亮。
就算要他将自己碾碎,化作一缕烟,一道雾,他也要跻身进入。
可当他真;迈入这间寝殿时,才知这里等着他;从来不是光,而是一把把寒刃反射;亮。
夕影;寝殿不算大,他不喜奢华,布置地却极具雅致。
窗台青瓷中;白梅花枝,苍舒镜见过。
是沈悬衣亲手为夕影摘;。
镶着精致暗纹;床帐纱幔,苍舒镜见过。
是沈悬衣从凡俗归来,亲自替夕影选;花色。
穹顶上镶嵌;,数不胜数;皎皎明珠,苍舒镜也熟悉。
夕影初入苍舒山庄时,苍舒镜随意地戴着假面,维持好兄长该有;样子,随手将那枚玉挽仙尊不要;鲛珠打发给夕影。
所有人都在说,那鲛珠很珍贵,很稀有。
兄长送给他,是看得起他,而他配不上那珠子。
当时……夕影心底很难过吧?
苍舒镜不关心他难不难过,他确实是随手打发他。
如今,原来,这样;珠子夕影要多少有多少。
点缀着当夜灯用,随手拿了扔湖里当石头玩,也不会心疼,更不会有人说他不是。
还有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