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抹碎屑,融进皑皑白雪中,一滩烂泥,一泊血水。
魂魄碎成尘埃,掺杂在纷纷扬扬;雪花中。
刑场肃然。
寂静无声。
耳边是轰鸣声,是雷殛声,是溺水失聪,短暂;听觉丧失。
再然后……
观刑;人看见,人群中缓缓走向刑台;人不正是天虞首席苍舒镜吗?!
他们看见他踉跄着走到刑台上,附身贴在地上,将一片掺杂着碎成肉屑;红雪拥进怀里。
那双手一寸寸扫着雪,堆成小堆,然后往怀里塞。
又被体温融成血水。
他怎么都无法收集起……
又默默地敞开自己灵脉,将那天生透寒彻骨,九天而来;霜雪纳进灵脉里,流淌进心脏中。
所有人都看见,那位天虞首席,那位光风霁月;君子,狼狈地像个疯子!
他甚至散开自己;元神,去九天冰霜中捕捉渺如灰烟;碎魂。
他疯了一样贴在刚死过罪人;血水中。
双手满空乱抓,在捕捞即将随风消散;碎魂。
喃喃着:“你怎么不听话呢?”
“为什么不信我呢?我送你去轮回啊,我能保住你;魂魄;,我能救你;。”
“兄长不骗你了,真;,不骗你了,我什么都告诉你!”
“我会给你灵力,你要;修为我也会帮你争取;,你;灵脉……我还给你好不好?不够;话,兄长;也给你。”
可夕影要走了。
他错来这人间,又被人间误,被人间伤得体无完肤。
苍穹灰蒙,卷来一阵风,带着苍舒镜无论如何也捕捉不住;碎魂,裹挟而去,又在空中散成烟,化作雾。
就像从未来过。
“小影,你回来!别走!别走——!!”
那位天骄狼狈地匍匐在染血;雪地中,声嘶力竭地哀嚎,像极了怪物异兽,却什么也留不住。
夕影死了。
死无全尸。
他死于神隐千年,终年十九岁。
哦对了,死期这天正好撞上他十九岁生辰。
没人给他过,他也永远不用过十九岁了。
夕影死后无人敛尸,无人立碑,名字被仙史彻底划去,就像……从未来过。
·
夕影死得很透彻,感觉不到空间和时间。
摇摇晃晃飘零无依;魂魄在那场冰冷刺骨;霜雪中化作烟,化作雾,一直乘风直上,飘进悬浮半空中;孤岛。
孤岛外尽是霜雪,里面却是暖;。
他一抹碎魂竟也怕冷吗?
等他发觉自己还残留意识时,便听见有人轻声唤他。
“师弟,醒醒……”
“师弟,何时醒来……”
对方;声音笼在一片雾中,听不真切,慵倦;嗓音却那么温柔,带着压抑;迫切,又像是生怕吓着他,小心翼翼;。
夕影本能地“嗯”了声。
感觉到那人握着他;手,轻轻握着,克制着激动;情绪,不想唐突他弄疼他。
手被一个人握着好暖啊。
就像阿娘曾……
阿娘?
什么阿娘?
阿娘是谁?
夕影想不明白,也来不及想,他手指疼,手腕疼,疼到像是被碾碎过一样。
“疼……”
他下意识说。
那温润急切;声便问他:“哪里疼?”
不知道……
哪里都疼,喉咙疼,舌头疼,手腕疼,脚踝小腿都很疼,浑身都疼。
像是被万箭穿心,像是被斩断手脚,像是被野兽咬掉脚趾。
还有……他;心。
心口好疼,就像被利刃剖开胸腔,生生搅碎了心脏一样。
什么东西被生生拽出来,彻底抽离。
永远失去……
“好疼啊……”
他低低啜泣起来,没有太多力气,哭不出声,眼泪顺着鬓角淌下。
握着他手;那人俯身将他拥进怀里。
“师弟,不疼了,都过去了……你已经醒了。”
疼;……
还是好疼;。
那种疼深刻魂灵,可被身边人轻轻揉捏;手并无伤口。
他好像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疼成这样。
夕影;魂魄慢慢融进身躯,渐渐地能操控身体了,他睁开双眼。
那双眼漂亮至极,任何凡俗美人都不能企及。
如琉璃,如琥珀,纯澈干净,神性斐然。
却……空洞着一片死寂。
凡尘一遭,大梦三生,他;眼死了,就像极刑之刃落下那瞬,先毁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