妇人呆蠢!难道不知自家人都是什么德行?还在那跟司徒晟嘴硬。她难道以为人人都如他一般爱屋及乌? 而且,若是司徒晟所言为真,能活活逼死自己亲生的女儿保全所谓门楣,与禽兽何异? 晋仁帝当初惊闻容林女学,还有宜秀的遭遇,除了震怒之外,其实更多是与司徒晟相类的感触。 当年军情贻误,杨巡没有辎重补给,更没有援军增援,一代名将就此战死沙场! 若是杨巡健在,三千杨家军镇守边疆,荆国虎狼何至于那么嚣张?竟敢在大晋腹地兴风作浪? 仁帝当年也是一时气急,身边更无谏臣劝阻,竟然在听闻杨毅投降之后,震怒之下,便下令斩杀了杨家满门。 至此之后,投笔从戎之风便被刹住,也无沙场能臣涌出。 大晋此后数年,再无与杨家儿郎比肩的健将! 这是晋仁帝自己下的一步悔棋,别人不能提及,可自己每当朝中无良将可用时,就会想起这步臭棋,懊悔得很! 所以仁帝那日在静妃的宫中,想到了宜秀的遭遇,心中的悔意再起,才说出了“若早知今日之辱,不该斩杨毅全家”的话。 就是仁帝自己,也绝没有想到,他无意中的一句真心话,到了别人的耳朵里,却被过度解读出无数的嘲讽暗示,进而害了一个正当花季的少女的性命。 至于这静妃家那孩子的遭遇,起初仁宗还有些自责,觉得愧见静妃。每当她哭哭啼啼时,仁宗也是百般顺从,自当弥补亏欠。 可是病弱老娇妃时不时哭一哭,好似趵突泉般,怎么都止不住,也是叫人厌烦。 再加上今日惊闻司徒晟之言,原来这宜秀极有可能是被云家人自己逼死。 老皇帝的心里就跟吞毛了一般,恶心得很! 静妃哭得再梨花带泪,也勾不起他的垂怜。 眼看着太后不胜烦扰,在一旁皱起眉头,仁帝终于开口了,冷冷申斥静妃:“这里是太后的佛堂,不是你云家的灵堂!若是想哭,朕准你省亲,回云家跟你兄弟哭去吧!” 这回陛下话中的不善,不用过度揣度,都能听出来。 静妃心里一翻,也不知自己哪里做得不对,竟然不能再让陛下如往昔般大度宽容。 她再不敢如先前对太后那般混不讲理,只立刻收住了眼泪,低声跟太后陛下赔了不是,便由着宫女搀起,灰溜溜地告退了。 待静妃走了,太后才道:“幸好陛下来得及时,不然你这后宫的佳丽,哀家是劝不动,惹不起!” 仁帝听出太后的不悦,自是连忙起身,跟母亲赔了不是。 太后其实也不算太生气,毕竟平日闲居宫,哪能看到今日这般变脸样的好戏? 借着这个由头,她顺势正好提起:“你这后宫也该有个正经主事的了。不然整日乌烟瘴气,陛下如何安心国事?哀家也不是说,小门小户的女子就不好,可在大是大非上,就是欠缺了些心胸眼界。过阵子,宫里要进一批不错的孩子,你也要上心看看,有好的就往上提拔一下……雅姝,过来拜见陛下!陛下,你看看,这位陶家嫡女正好要来我身边做女官,陛下看她长得可好?” 说着,太后顺势将她最看重的陶雅姝往前推了推,让她在陛下跟前混个眼熟。 那个静妃,心眼子就那么多,刚才闹得凶,无非就是不想让陶家嫡女进宫。 可惜她碰到了硬茬子,那个叫司徒晟的小子将陛下不好讲的话,全硬邦邦摔在了那妖妃的脸上,一个立案“起棺”就怼得静妃哑口无言。 太后在一旁冷眼看了一遭,比听《心经》都觉得舒心解气。现在再顺便推推陶家的嫡女,这静妃在宫里耀武扬威这么多年的日子,也该是到头了。 说起来,除了那张脸和身段,静妃跟方良媂哪里像了? 太后虽然不喜方良媂的病怏怏,可是那孩子为人大气,很是随性,可没有静妃这肚肠的功利心!若是方良媂还在,这静妃是绝不会有今日光景的…… 陶雅姝听了太后的话,机械起身,如标尺般规矩有度地朝着陛下行全礼。 只是正当芳龄的小姑娘,脸上全然没有拜见陛下的娇羞忐忑,那一脸的木然,仿佛老和尚刚刚敲过的木鱼,硬邦邦得很。 老皇帝看着规矩拘礼的陶雅姝,表情也是淡淡的。 他这把年岁,有什么娇花没有欣赏过? 看跟自己孙女般的青葱少女,就仿佛在看一杯品过千百回的茶,平淡寻常得很。 如此毫无反应的两个人,让太后有些心急,不由得暗想,若是有机会,还得让雅姝在陛下跟前多露露脸。 入宫的这么多女官里,只这个陶雅姝的心胸气度不俗,堪为一国之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