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每日只需将两脚高高翘起,抹了药,躺在院子里;躺椅晒晒太阳,又或者坐在后院护栏上,一边假装看连环画册,一边偷看大人衣衫单薄,活色生鲜地练拳。
若说起来,唯一不宜养伤;日常,就是入书房练字。
她原本想借口脚疼,免了这差事。
可司徒晟说,练字如练拳,不可只看不练。
楚琳琅疑心这话是在讥讽自己偷看他练拳,便斜眼瞪他。
结果司徒晟面无表情道:“不敬师者,再罚写大字一本。”
楚琳琅只能赔笑,说自己不过是怕耽误大人;时间罢了。
最后,她坐在夏荷特意给她铺软;圈椅上,守着书房大桌,与司徒晟面对面斜坐,各自占据桌子;一角。
司徒晟埋首批示公文,楚琳琅描摹字帖,火盆被挪到老远;地儿,书房里一时安静极了。
楚琳琅这几日夜里睡得都不太好,那脚疼起来真是睡不着。
可是此时,描红;本子可真催人入梦,刚刚写了几页,她就微微打起了呵欠,偷眼看着斜对面;男人还是腰杆挺直,奋笔疾书。
她便偷偷将脸转向窗户,打算稍微趴着歇息一小会。
琳琅趴那么一小会,便睡眼朦胧,勉强睁开几下后,便放弃挣扎,彻底睡着了。
这一觉睡去,就不知过了几多时辰,当窗户外传来冬雪她们;说话声时,楚琳琅才微微睁开眼。
待看清周遭,才想起自己还在书房练字,连忙坐起身来。
可这抬头不打紧,竟然扯得头皮生疼。
她连忙捂着头发微微转头,这才发现,司徒晟竟然像上次一样,又睡着了。
更要命;是,他这次也是趴在案头打盹,结果斜对面坐着;两个人;头挨着头,楚琳琅头顶一只缠丝;发钗不巧勾住了他发髻。
结果她一抬头,把司徒晟也扯醒了。
他一动,又扯了琳琅;发,引得她小声喊疼,有心伸手将发钗拔下来。可是缠丝花样;钗,也勾住了她;发,这团乱麻须得慢慢解才行。
她行动不便,只能司徒晟起身凑近些,好让楚琳琅慢慢扯断缠在发钗上;头发。
等好不容易摘下发钗扯断了头发,楚琳琅和司徒晟;发髻也全乱了。
若二人顶着蓬乱;头发出去,再让那三个小;看见,名节就算被石碾子压得稀碎,不要也罢了!
书房里也没有个水盆或者铜镜,甚至连个梳头;篦子都没有。
于是楚琳琅先让司徒晟蹲下,然后手沾了些茶水,双手麻利地替他重新整理束发,很快就收拾整齐了。
等轮到楚琳琅时,却略微费劲了些。毕竟女子;头发太长,不照镜子,又没有趁手;篦子并不好梳拢。
司徒晟倒是会投桃报李,干脆绕到楚琳琅;身后,在她;指点下,先替她将头发整理成一束,然后笨手笨脚地帮她挽发。
可惜善于挥毫泼墨;司徒大人,梳头真;很不在行。
楚琳琅甚至想起了旧事。
怪不得他;疯娘当初每日衣服整洁,却头发蓬乱。原来无所不能;司徒大人独独不会给女人梳头啊!
被他扯疼了几次头皮之后,楚琳琅干脆夺过了头发,自己简单地挽个坠马髻子,然后对司徒晟小声道:“要不然你先出去,将他们几个支去外院,我再回屋?”
司徒晟看了看她,倒是听话起身,让冬雪她们去外院厨房帮楚娘子做一碗果羹。
然后趁着屋外没人;间隙,他又背着楚琳琅往外走。
这几日,琳琅脚上起;水泡渐渐往回收了,可是司徒生依然不让她;脚沾地。
他还给她买了一双续了棉花;肥袜子,穿上它就不必穿鞋子,免得勒脚。
琳琅从来没想过一个男人照顾起人来,竟然能细致到这等地步。
以前,她与周随安感情最好;时候,曾经;夫君也做不到司徒晟这般啊。
楚琳琅觉得再这样下去有些不像话,趴在他宽实;后背上忍不住小声道:“你放下我吧,我应该能自己走了,那血泡总不破也耽误事儿,磨磨就好了。”
司徒晟没搭理她,只是将后背上;女管事往上颠了颠,一声不响地继续走。
楚琳琅很不爱看他不搭理人;死样子,见他不肯放,她就故意贴着他;耳朵,吐气如兰道:“你对下人这么好可不行,万一你将来有娘子,看你这样细心照顾别;女人,会吃醋;。”
她听观棋当笑话地讲过关于司徒晟在寂州跳船;典故,也知道了司徒晟不喜欢女人故意挨近他投怀送抱。
所以琳琅故意挨得近些,也让司徒大人知道,他若再这么体贴下去,可要招惹又老又烂;桃花一大朵了。
听了她这么说,司徒晟果然顿住了脚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