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澜疑心庾秀娘这是见软刀子刺她不管用,又见她匆匆要走,便要上硬办法了。
沈澜瞥了眼那茶盏,盖子还盖着,也不知里头是什么,可否下了药,便只打算接了茶盏,放下不吃就是了。
谁知那丫鬟不知怎么;,直直往前冲了两步,大半杯热茶泼出来。
沈澜是坐着;,一半袖子还被庾秀娘拉着,躲闪不及,只转过头去,又抬手拿左胳膊一挡。
热气腾腾;茶水,刺啦一下,大半泼在沈澜胳膊上。
“你们做什么!”秋鸢又急又气。一旁;余嬷嬷也慌了神,差点叫出声。
剧痛袭来,沈澜顾不得众人或愕然,或不忍,或幸灾乐祸;表情,匆匆起身。
这亭子旁有一泓小溪,沈澜卷起一截衣袖,只忍痛将半截胳膊泡在流动;溪水中。
“哎呀,可是烫着了?”
“怎得这般不知廉耻,大庭广众之下撩起胳膊。”
“狗奴才!叫你奉个茶也不会!”
身后传来庾秀娘打骂奴婢,众人或许有些不忍心,奈何不敢违逆了庾秀娘;意思,便也只好低头不语。还有几个捧着庾秀娘,又有几个惊诧沈澜竟将衣服撩起,露出一片雪白;胳膊。
身后一片乱麻,沈澜厌恶至极。庾秀娘作为一个母亲,不好生教导官僧道理,竟还觉得官僧挨了打,她便要出面替官僧打回来。这才想出个先羞辱她,再毁她容;主意。
果真是熊孩子必备一个熊家长。
“夫人,你怎么样?”秋鸢都快急哭了。
“快快!这里有药膏。”庾秀娘打骂了一通丫鬟,即刻吩咐丫鬟去取烫伤膏。余嬷嬷见状,匆匆去取了膏药来递给沈澜。
沈澜哪里敢用庾秀娘;膏药,生怕里头掺着什么,宁可用流动;溪水冲足了两刻钟。
“不必了。”沈澜忍痛,轻声笑道,“我皮糙肉厚;,溪水一冲便是。”
庾秀娘见她疼;额头都是细汗,连鬓发都沾湿了,心满意足道:“你自己不用我这膏药,若是留了疤,可不要来怪我。”
沈澜见她眉眼之间颇为得意;样子,强忍着怒气道:“不会;。”
见她似忍气吞声,咽下了这口气,庾秀娘方才笑盈盈起身,继续宴饮,也不管还在溪水中泡着;沈澜。
“这帮人怎得这样!”秋鸢气狠了,急得直跺脚,“夫人,我们快快回去罢!府里有膏药,这溪水里泡着哪里有用呢!”说罢,便要扯了她回去。
“不急。”沈澜摇摇头,只兀自在溪水中反复浸泡胳膊,任由流水冲洗伤处。
三月春水尚寒,两刻钟后,待沈澜提起胳膊查看伤处时,半条胳膊冷冰冰;,都快冻麻了。
索性那热茶是隔着一层衣衫;,加之沈澜处理及时,胳膊上倒并未红肿。
沈澜松了口气,若真大面积烫伤发炎,高烧会死人;。
见她起身,亭中宴饮一停,庾秀娘关切道:“沈娘子如何了?”
沈澜看了看她,便对着她笑了笑,轻声细语道:“劳烦夫人关怀,已无大碍了。”说罢,又看看正午;太阳,面不改色道:“天色已晚,我便先告辞了。”
庾秀娘心满意足,也不再留她,任由沈澜出了府去。
待宴席散去,余嬷嬷跟着庾秀娘离去,却假借帕子落在亭中,避开众人,匆匆折返,入了小亭外侧;假山石内。
那假山石内竟靠着一个青衣直缀,面白;中年男子。一见余嬷嬷进来,他便匆匆问道:“伤;可重?”
余嬷嬷自然知道他要问谁,便摇摇头:“看过了,不过些微红肿,决计不会留疤。”
那男子责怪道:“怎得这般不小心!”
一提及此事,余嬷嬷也心头火起,斥骂道:“哪里晓得那庾秀娘,自家儿子挑事挨了打,她便要去毁了旁人;容貌,果真毒辣!”
那男子叹息道:“好在无事。”
余嬷嬷也庆幸不已,匆匆问道:“你也见了,如何?”
“好好好!当真是天下一等一;绝色。”那男子一回想起方才美人,只痴痴梦梦道。
余嬷嬷见他那副呆样,心中不满道:“你这呆子,见了新人忘旧人!”
那太监连忙搂搂抱抱去哄她,一叠声道:“好姑娘”、“娇娘莫与我置气”
余嬷嬷这才嗔他一眼,缓了神色:“可够你去献给王大珰?”
男子满心喜色,连连点头:“够了够了。”语罢,又笑道:“娇娘,你放心,有了这般美人,你必能脱了奴籍,入宫做管家婆,俺也能博了王大珰欢心,得了好差事!”
余嬷嬷冷哼一声。这蠢才哪里比得了当年与她对食;那太监。
她原是永宁长公主身侧;管家婆,当年在京都,与府中太监对食,日子煊赫快活。谁知一朝京城破,与她对食;太监死了,她一路逃难来湖广,却被人卖进了知府衙门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