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回出来都只去些金银楼、绸缎铺之类,早厌了,还没去过集市呢。”
平山一时为难, 踌躇不决。沈澜却道: “你且安心, 我必不去看潮。”
听她再三保证,平山到底松了口气,只吩咐车夫驾着马车,赶到候潮门外。
杭州城拥挤,城外一样是延伸出来的民居,精舍密布,鳞次栉比,殊无间隙。
沈澜掀帘望了一会儿,见已到了候潮门外,便笑道:“不去鱼誉集了,改去浙江亭。”浙江亭可是观潮绝佳地点之一。
平山一时无语。无奈道:"夫人不是应了属下,不去看潮的吗?"
“我反悔了。”沈澜面不改色。
平山愕然,他素来是个老实人,见沈澜这般耍无赖,一时停在原地,挠挠恼袋,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油润低
沈澜使财道:“平山,你不敢打晕我便拿我没法子,所以你是决计物不过我的,便是马车不去,我走也能走去观潮。”
一听她说什么打晕,平山即刻拱手道:"属下不敢。"
沈澜笑了笑: "你与其在此纠缠,倒不如遣了人去禀报你家大人,且看他如何言语。若他允我去观潮自然最好,若他不许,你得了消息再将我打晕带走也不迟。”
这话也就哄哄平山这憨人罢了。观潮之时周围都是人,大庭广众之下打晕沈澜,岂非平白无故惹来非议?裴慎宁可亲自来带走她,都不会下此命令。
平山果真是个老实人,无可奈何,还能任由沈澜下了马车往前走。他生怕再重演端午旧事,即刻点了两个护卫,一前一后护着沈澜。又遣了自家弟弟平业去给裴慎报信。
此时已是巳时末,约摸是中午时分。沈澜前后是护卫,左右是丫鬟,被包的严严实实往浙江亭而去。
八月十二至八月二十一本就是观潮日。浙江亭外两侧早已起了绵延三十余里的棚子,挤挤挨挨全是人,摩肩接踵,沸反盈天。又有富贵人家,又另起了高台,拿彩嘎锦绸围着。还有百姓挤在岸边长堤上,伸长脖子望潮。
“夫人,且往亭中去。”平山指点道。
那浙江亭原被杭州知府夫人孙窃娘占着,一见沈澜来了,即刻招呼众仆婢,让出了半座亭。
沈澜正欲与孙窃娘说上几句,方听得两岸本就喧阗的人声如同沸水入油锅,轰地一声。
“潮来了!潮来了!”
“快看快看!”
“别挤我!往后退!往后退!”
两岸百姓有的欢呼雀跃,有的震撼失声,还有的拼命推搡着要后退,生怕被潮水卷走。
沈澜站在亭中望去,见原本白茫茫江面上,水势平滑如镜,实则暗流汹涌。先有一线白练自远而近,直逼岸边。
紧接着,潮水汹涌起来,一浪叠着一浪,一浪高过一浪,奔腾咆哮,声如雷霆。恰有狂风卷席,浊浪击石。
待潮水逼至岸边,忽卷起数丈巨浪,万仞惊涛,其势吞天沃日,如山岳压顶,天河倒悬。
滔天浊浪,磅礴激压而下,重重拍在岸上。离得近的百姓纷纷掩面避退,生怕被巨浪卷走。
沈澜正惊叹于自然的伟力,忽见白浪中似有数个黑点涌动。待她细细看去,竟见百十来个披发汉子出没于惊涛骇浪之间。
有的手脚各绑着小旗,有的持杆,杆上缀满彩穗丝绦,还有的手持大彩旗,纷纷逐浪而去,试图踏上潮头。
浙江亭离岸边有些远,沈澜实在看不太清楚这些人当中可有彭家三兄弟。
她正欲细细辨别一二,却见周围众人忽惊呼出声,沈澜遥遥望去,却见有一精壮汉子手持彩旗勇立潮头,那彩旗招展,随风飘,竟半分未湿。
“好好!爷赏你!”“头榜出来了!”
“那个踏滚木的,挡着了!挡着了!”“水傀儡演的好!比旁头的水撮弄强!赏!赏!”
一时间,亭中众人乃至于两岸百姓俱大声叫好,又有人吹笛鸣,备下金银吃食,只说头榜已出,只待第二名踏浪的。
沈澜坐于亭中,目不转睛盯着江面看。
她看的专注,此时府中的裴慎也全神贯注忙于公务,却忽而接到平业来报,只说沈澜非要去看潮,如今已在浙江亭中观潮。
裴慎脸色略沉,分明告诉过她不许去观潮,如今竟敢光明正大忤逆她,胆子当真是越发大了。
他冷声道:“再派两个护卫去。”
平业应了一声,转身就走。
见平业走了,陈松墨继续低声道:“爷,锦衣卫那头来报,黄河决堤,山西千顷良田倾覆,陆续续恐有数十万流民涌入各地。偏偏水灾完了,陕西又逢旱灾,饥民王迎祥杀了澄县县令,扯着数万流民起义了。”
裴慎沉着脸,坐在圈椅上听着。朝廷必定会遣了大军镇压王迎祥,不足为虑。只是饥民赈济一事,便是拨了银钱,最后也到不了饥民手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