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安静静地过了几日,沈澜只每天上午听听戏,下午倚窗闲坐读书。
入夜,沈澜躺在贮丝湖蓝软枕上,隔着重重天青帐幔望出去,见秋杏躺在不远处美人榻上,呼吸均匀,睡得正香。
沈澜望了她两眼,便低声道:“秋杏”。连唤两声,秋杏霎时惊醒,连忙趿拉上布鞋,走过去道:“夫人有何吩咐?”
沈澜隔着床幔,惊魂未定道:“我方才夜梦,竟梦见爷上了战场,有一支箭矢射中了他的心脏。”
秋杏倒吸一口冷气,连忙安慰道:“夫人,这梦都是反的,都是反的。”
沈澜语低声颤,隐有啜泣:“秋杏,你明日去找陈松墨,问问他可有爷的消息。早上天刚亮便去!越快越好!”
秋杏点点头,只隔着帐幔劝道:“夫人莫忧,梦做不得真的。”
沈澜摇摇头,捂着心口怔怔道:“我心里实在慌得很,你明日去寻陈松墨的时候再问问他,可否派几个人陪我去金龙四大王庙拜一拜。那地方之前爷带我去过,说是极灵验。”
秋杏连连点头,又温声安慰了几句,这才返回美人榻上,也不敢睡,只睁眼守夜到天明。
第二日一大早,秋杏便去寻了陈松墨,没过一会儿,陈松墨就来了正堂,只立在廊下恭敬道:“夫人,爷不曾传讯回来,想来是无事的,夫人勿忧。”
“既不曾传讯给我,你又如何知道爷无事?或许是出了事,来不及传讯呢?”沈澜忧心忡忡。
陈松墨哪里好说爷传讯给他,说已至山西,待战事将定,便叫他护送夫人启程。
见陈松墨一时沉默,沈澜只暗自冷笑。
陈松墨是裴慎得力的下属,自然要传讯给他。可沈澜呢?一个妾罢了。养在笼子里的玩意儿,放在屋里的摆件,没哪个主子出门在外,会把行踪告知给它。
“陈大哥。”
陈松墨即刻侧开半步,躬身道:“卑职不敢当。”
沈澜叹息一声:“你是爷得力的下属,我不敢吩咐你。只请你念在你我二人曾共事三载的情谊上,派几个护卫与我一同前去庙中求个平安符,也好叫我安心。”
话已说到这份上了,陈松墨口称不敢,到底答应了带沈澜去庙中拜一拜。
沈澜望了望天色,大约是半上午的样子,便说道:“我心中焦急,若无他事,现在便走罢。”
陈松墨微怔,只点头道:“我这就去安排马车。”
见他告退,沈澜便亲手收拾了些解暑膏丸、备了一身换洗衣裳,俱装在酸枝木衣箱里,叫秋杏拎着,又亲自拎了个小官皮箱,只等陈松墨套好马车。
没过多久,陈松墨便来禀报,只说请她带上帷幕出行。
出了角门,便见有一辆清漆四轮马车停在门口,两匹五花马拉着,周围十个护卫围得满满当当。
沈澜面不改色,只带着秋杏往马车附近走,她踩着雕花脚踏,正欲上马车,忽有个路过的贼偷儿撞了秋杏一把。
“你做甚?!”秋杏尖声叫嚷起来。
那贼偷儿竟抢了秋杏手中衣箱便跑,陈松墨大怒道:“丁六,柳子,你二人速速去追!务必将此贼擒拿!”
秋杏急得落泪,只一个劲儿喊着夫人夫人。
陈松墨见状,回身道:“夫人莫忧,卑职必将此贼擒拿归案。”
沈澜心中冷笑,暗道当然能归案,哪个傻子嫌弃自己命太长,敢来抢国公府?甚至还敢当着十个习武精壮汉子的面强抢?
果真是贼喊捉贼。
沈澜心里有数,只是见秋杏依旧容色焦急,懊悔难当的样子,她便安慰道:“无事无事,不过是几件衣裳加上些许消暑药膏罢了,不值当什么。”语罢,只拍拍手中官皮箱,笑道:“值钱的东西在这里呢。”
秋杏喃喃道:“那便好。”
陈松墨望了望那箱子,只恭敬道:“夫人,那小贼胆大包天,为防其还有同伙,不若将这箱子交予我等保管。”
沈澜心知陈松墨不敢指使人强抢她,便想索要。她干脆开了这箱子,递去陈松墨眼前。
里面是一件叠好的石青襕衫。
陈松墨神色一凛,这位夫人可是有着穿男装逃跑的经历。
沈澜轻轻抚摸着襕衫道:“这是爷的衣裳,我想着带去庙中,请高僧诵经,届时去了山西便带上这衣服给爷,好求个佛祖庇佑。”
陈松墨微怔,一时间心中讪讪。他曾见过爷穿这件衣裳,自然认得。
沈澜面不改色合上箱盖,又说道:“陈大哥,这箱子交给你,你护卫着,可不能让方才那小贼抢走。”
陈松墨便放下心来,尤其是派出去的柳子和丁六一起过来,说那小贼抓住了,还将酸枝木衣箱还了回来。
陈松墨知道这是箱中无碍,便彻底安下心来,只说道:“夫人,请上车罢。”
马车辚辚,踏过青石板,沈澜坐在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