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不知为何,在这一刻起,我似乎对给吴健做无罪辩护这件事放弃了希望。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到箱子里,我躺回到床上。窗外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,透过窗户可以隐约看见外面星星点点的烛火发出的微光。整个后半夜,我都无法合眼。每当我闭上眼睛,脑子里就浮现出了那个女人和那个小女孩惨烈的死状。
在照片中,她们的双目圆睁着,盯着摄像机的方向,眼里满是不解和惊恐。就这样,在一夜的煎熬中,窗外逐渐出现了淡淡的微光,屋子里也变的稍微明亮了一些。从床上坐起,我长舒一口气。因为在一整晚的精神折磨中,我终于迎来的早晨的第一抹微光。
咚咚咚。房门被敲响了,外面传来了长云道长的声音。在刚听到这几声敲门声的时候,也不知是否是条件反射,我整个人本能的变的紧张了起来,但在听到长云道长说的话之后,我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。
“缘主,贫道做了早饭,快出来吃饭吧。”
连忙穿好鞋子,我打开了大门然后便向着房间外面走去。一股青烟升起,长云道长已经早早将院子中间的香炉点好了。而在香炉旁边放着和昨天傍晚一模一样的桌子和凳子。缓缓坐到凳子上,我看向了桌子上摆放的饭菜。两碗大米粥,两碟腌好的野菜以及一盘还冒着热气的馒头。
坐下之后,长云道长连忙招呼我吃饭。看着眼前这些饭菜,我却有些无地自容。在这几天里,长云道长好几次将我从生与死的边缘拉了回来,如今又留我住宿,又让我吃饭,而在这个过程中,我仅仅是道了几句微薄的感谢而已。手伸进兜里,我将我身上的六百块钱拿了出来,然后放到了桌子上。
在看完我的动作之后,长云道长一愣,然后便问道:
“缘主这是?”
“道长,其实这几天我都一直挺过意不去的,这些钱就当作香火钱吧。”
我抿了抿嘴,然后慢慢的说出这句话,却只见长云道长摇了摇头,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。在叹了叹气之后,他便开口说道:
“贫道与缘主有缘,这乃是天命所归。缘主还是快把钱收好吧,我这座道观也不大,而且也只有我一个人,每天并没有多大的开销。因此,也用不上缘主所谓的香火钱。香火愿力乃是心中赤诚希望的寄托,并不仅仅是金钱。”
听到这里,我顿时只感觉羞愧难当。如果此刻坐在我对面的是老道士,恐怕还没等我开口他就早已将钱收进腰包了吧。
拿起筷子,我吃着野菜,喝着大米粥,心里却在思考着长云道长刚刚所说的一个“缘”字。难道真的存在缘分吗,真的存在因果循环吗?如果是的话,那是否就代表每个人的一生从一出生就是规划好的?
摇了摇头,我选择将这些问题抛掷脑后。毕竟以我现在的处境连好好的活下去都十分困难,至于这些人生的大道理,等到我真正过上安稳生活的时候再去考虑吧。喝了一大口碗里的大米粥,我忽然觉得如今坐在道观的院子里喝着粥,吃着野菜也确实是一种享受。没有生活的顾虑,没有生命的顾虑,这正是一种我现在最为渴求的生活。
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,现在是早上6点半。吃完早餐后我便向长云道长道了别,抱着那个纸箱子就走出了道观的大门。走在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,听着身后长云道长清扫院子的声音,不知为何,我的心里生出了一种久违的轻松感。
慢慢的,我在杂草丛中穿行着,东边的太阳也逐渐从地平线上升了起来,晨光洒在身上,我只感觉暖洋洋的。大约半个多小时之后,我走出了杂草丛,站在了那条来时的公路上。
叮叮叮。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个不停。将手里的箱子放在地上,我掏出了手机然后查看消息。多数新消息都是一些新闻的报道,而在这其中我却看到了公司群里发出的消息。没有犹豫,我连忙点了进去。
“今天接到消息有新闻媒体要率先对罪犯吴健进行采访,在经过我的努力之下,新闻方同意我们带几个人去一同参与采访。这是个好机会,所里的实习律师今天都和我一起去吧,你们待会儿不用来事务所,在10点之前我们直接在市看守所的门口汇合。”
看到这条消息,我已经无法描述我此刻的心情了。将手机退回到桌面,屏幕上显示有一个未接来电,号码是一大串数字。我能明白,一般像这种号码都是境外来电,因此我并不打算去理会。可当我正要关闭手机的时候,却看见有人给我发了一条信息。点开之后,我忽然一愣,然后只感觉后背直冒凉气。因为,这条短信只写着四个字:
“我是李原。”
李原明明已经死了,可为什么会出现这条短信?我连忙向着上方的电话号码看去,是一段很长的数字。看着这段数字,我缓缓退出了短信的页面,然后便打开了未接来电。眼前这个来电的电话号码和那条短信的电话号码一模一样。
这一定不是巧合,咽了咽口水,我拨通了那个电话,滴声响了很久,最后手机里传出了“此号码是空号”的提示音。听到这个提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