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鸡的打鸣声唤起了陆雪霁久远的记忆,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,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,陆雪霁上中学的时候要走很远的路去学校,早上6点要准时起床,陆姥姥为了省钱,也觉得闹钟那玩意儿听起来不吉利,家里从没买过钟,陆雪霁都是听到鸡鸣就起床。 看清周围,陆雪霁拍了拍自己的额头,还能隐约记起梦里姥姥在餐桌前忙碌的身影。 人们常说睹物思人,她这是想姥姥了。 她洗了一把冷水脸,把当初和陈天签的租房合同找了出来,又坐在屋里发了会儿呆,忽然想起来昨晚答应今天要去找李奶奶,她看了一下时间,十二点整,匆匆忙忙就往李奶奶家里赶。 她在李奶奶家门外敲了许久的门都没人应,李奶奶年纪大了,磕着碰着都不是小事,想着李奶奶独自在家,陆雪霁越想越心惊,抬起一脚就向门上踹去。 好在村里住的都是熟人,很多老人都没有锁门的习惯,门被踹到墙上,发出“嘭”地一声。 “李奶……”陆雪霁直奔厨房,话还没说完就见李奶奶躺倒在地,身边散落着零碎的菜叶。 陆雪霁从没遇到过这种事,一时愣在原地,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把人扶起来。 陆姥姥离世之前就是这样的姿势,这样的面色,她记得太清楚了,这么多年不敢回村子,就是害怕触景生情,眼下见到李奶奶这样,不禁心中怔愣一瞬,姥姥已经离开了自己,亲生父母虽然都健在,但陆雪霁知道,这辈子她别想从他们身上得到一丝关爱。 难道李奶奶这个世上唯一对自己好的长辈,也要离开自己吗? 她伸出手颤巍巍地放在李奶奶的鼻尖,直到探到微弱的呼吸才瘫坐在地,重重舒了一口气。 她不能确定李奶奶身上有没有骨折内出血,不敢随意挪动,立马打了急救电话,又分别给村长和大牛哥打了电话,做完这一切,她轻轻握着李奶奶的手在她耳边轻轻唤了几声,李奶奶没有回应,她就守在身边寸步不敢离。 想了想,又给陈天发了微信,告诉她自己赶不过去了。 村长是和救护车一起到的,他帮着陆雪霁把李奶奶送上了救护车,在救护车的警笛声中,一行人匆匆忙忙去了医院。 入院时需要家属签字,但村长和陆雪霁谁也不能算是李奶奶真正意义上的家属,一陆雪霁一面打电话催大牛哥,一面同医生交涉,一阵兵荒马乱过后,大牛哥总算是来了,终于把李奶奶送进了病房,医生说,李奶奶是高血压犯了,才会忽然晕倒,还好及早发现抢救及时,但之后有脑梗的危险,仍然不能掉以轻心,身边最好有家人时时陪着。 其实大牛哥曾想过接李奶奶去市里,但李奶奶挂念着村子里的一切,没过几天就自己回来了,说是实在适应不了城里的生活,整天孤零零的,也没什么认识的人,实在难熬得很。 大牛哥奋斗了半辈子,好不容易在城里有了点根基,这个时候要他抛下一切回到村里,别说他愿不愿意,就连李奶奶只怕也不会愿意拖累了儿子。 村长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瘫坐着,他才刚到壮年,脸上却嵌着深深的沟壑,倦意尽显。 他今年才四十岁,发根却生出与他年纪不符的花白。 村长原名林富贵,名字里饱含着家人对他寄予的厚望,富贵富贵,非富即贵,林富贵也不负众望,成了村里近年来,为数不多的几个上过大学的人。 原本他打算毕业之后,留在市里,过个几年,也许攒到一些钱,就可以娶妻生子成家立业,像普通人一样按部就班地生活。 但人生往往不会按照既定的轨迹发展,离乡没几年,林富贵就回到了村里,无论谁问及其中缘由,他都只说乡下人,不适应城里的花花世界。 但事实并非如此,林富贵虽然走出了大山,但对竹苗村是很有感情的,竹苗村虽然落后,但木雕,根雕,玉石雕刻是当地一绝,却因为山村偏院,常年无人问津,村里的年轻人都爱往外跑,老一辈的手工匠人空有一番好手艺却无人传承,县里曾经为其申请过非物质文化遗产,也曾为了带动村里的发展,大力宣传过旅游业,这番操作却并没有丝毫起色,反而让更多的人意识到村子的没落,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离开村子。 偌大的村子就连过年也鲜少有人烟,除了孤儿寡母就是老弱病残。林富贵书念得多,把落叶归根看得很重,每每想到家乡颓败成那样,就不能安心待在城里,索性辞了城里的工作,回乡当起了村长。 这些年来,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村里的宣传和建设上,但社会发展得太快了,和外界比起来,村里就像个与世隔绝的“世外桃源”,除了纯天然生长的花花草草勉强算得上一点特色,一点用来宣传的噱头都没有。要说这个穷乡僻壤能雕出什么好东西,旁人等闲是不信的,没有生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