赫然便是《罗泊极自传》。
水长乐拿起足有十厘米厚的书籍。
“老实说我还挺意外的”,芒海年开口道,“我弟以前很嫌弃自传,早两年有出版社上门想帮我们兄弟两出自传,安石嘲讽人还活着就著书立作多不吉利。其他出自传的人,在他看来也属于沽名钓誉。”
“安石和这位摄影师打过交道?”
“据我调查是没有。”
水长乐一目十行快速翻看起来。芒安石的确没理由,忽然看起一个素不相识之人的自传。
很快,水长乐停在某一页,久未翻动。
倒不是这页写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内容,而是其被芒安石用笔勾画了几行。
水长乐看着其中内容。
【摄影是一种记录,对时间的记录,对生命的敬重。相对各种艺术作品,他最重要的是真实性。他可以有缺陷,有遗憾,但不应该是一种谎言。……】
芒海年凑过身,扫过纸页道:“这书应该是四年前出版的,当时‘修图门’事件闹得很大,所以作为摄影界真实派代表的罗泊极才会发表这些看法。”
水长乐假意用认证器回信息,实则查看起“修图门”。听芒海年的语气,这事似乎人尽皆知,自己若表现得一无所知,怕会露了马脚。
修图门,是四年前摄影界极为轰动,最后争论蔓延到各领域的事件。起因是摄影界颇有权威的奖项“本真奖”,当年被人发现获奖的“年度最具震撼”十佳奖,全部都经过修图。
若只是调个色也罢,这些图有移花接木拼凑的,有改头换面大修的。其画面有“美”,有“故事”,有“视觉震撼”,却唯独没有“真”。
当年关于照片是否能修图的争议沸沸扬扬,正反双方各执一词,罗泊极是坚定的真实派。
水长乐关掉认证器,合上书,重新看向照片:“若是如此,那这张照片就很有趣了。”
“有趣?”芒海年不解。
水长乐指着图片:“白雪皑皑天,屋内女孩穿着露肩短裙,说明屋内有制暖装备,温度高。”
芒海年点头。
水长乐继续道:“室内温度高,室外温度低,那么玻璃上便会有水珠,根本看不清屋内模样,更不可能清晰拍摄小女孩对神像许愿。”
芒海年:“所以这照片也是修过的?罗泊极自己打脸呢?”
水长乐没说话,在星网上快速搜索罗泊极的作品,很快又让他发现异常。
“你看这副《夜诗:死亡与新生》。”水长乐指着罗泊极最新创作的作品。
画面是一夜晚的屋子,同样是对窗拍摄。温馨明亮的房间,紧闭的窗户内,引魂花正在绽放。引魂花的特性类似昙花,会在黑夜里悄然盛放。而在窗户外,大朵大朵的黄莺铃花正在掉落,壮烈而决绝。
屋内是绽放的心生,屋外是凋零的死亡,若只看图,会觉构思精巧有意境。
芒海年:“这副照片有什么问题?”
水长乐指了指两人不远的落地窗:“你对着窗外拍摄看看便知。”
芒海年没有拍摄,只用肉眼,他便发现问题所在。
黑夜里,当屋内亮光时,玻璃会反射屋内的景象,因而照片里紧闭的窗户上,不可能素净得只有屋外的落花。
“这照片也是假的?”芒海年颇觉不可思议,“罗泊极还真是心口不一。”
水长乐喃喃:“行为不同的人。”
芒海年眉头紧蹙:“罗泊极也是行为不同的人?”
水长乐摇头,继续查看照片,很快又发现各种问题。
“这个人是厨师吗?”水长乐指着照片,照片中,穿着黑色厨师服,背后有金线勾勒出奇怪鸟类的男人正在做菜。
“是的,这是前年金羽厨的金奖,毛明封。”
“他应该是个右撇子,却用左手切菜,好奇怪。”水长乐将手指放在照片中男人的两臂上,“右臂比左臂略粗,这是长年用力不均衡导致。左手手腕有一圈比肤色白皙的皮肤,是长年在该处戴认证器导致。但这时,这男人却把认证器戴右手,用左手切菜。”
若没有之前的铺垫,水长乐只会觉得,这男人忽然心血来潮改了用手习惯。
但那句“小心行为不同的人”如同被烙印在脑海里,在看一切,便觉诡异极了。
水长乐从每张照片里多少都发现些异常,其中也有他熟悉的人,比如一个小时前,在友诚场馆遇到的嘉宾,女明星妃乐。
水长乐想起汤白灵说的话——“以前妃乐刚出道,走的是甜美元气少女路线,不过后来淡出娱乐圈,再回来就换了路线。我就喜欢以前被骂‘三无演员,除了笑容一无是处’的妃乐。如今演技精湛的妃乐或许是进化版,但莫名就不吸引我了。”
水长乐总感觉,自己摸到了芒安石想传达的东西,却又无法准确表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