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沉默了一分钟后,终于开口:“芒老师,你就没发现,那女孩情况不太对劲吗?”
芒安石摇头,有水长乐在身旁,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方身上,无暇他顾。
水长乐在地铁口的推车小摊处买了两个烤地瓜,递给芒安石一个。
“神情惶恐,显然有惧怕之事。酒气很重,但不像好酒之人,大概率是被迫喝酒。冒然离开同伴,向仅有一面之缘的我们寻求搭车。再加上罗步正的人品,大概率是女孩察觉到来自同行人的危险,却环境所迫无法摆脱。”
芒安石捧着热乎乎的烤地瓜,剥了最上方一圈的皮,无精打采道:“你还真是细致入微。”
“习惯吧。”
水长乐以前便喜欢观察学生,琢磨学生的心思,尤其是性格突变、成绩猛降的学生。
“你对谁都很好啊,没有特别。”芒安石咬了一口地瓜,有点苦涩。
水长乐察觉到身旁人的失落,侧过脸,看着对方略显颓靡的表情。
这个表情,他在另一个芒安石脸上见过好几次。
只是当时,自己不懂。
现在的他,大概能明白。
哪怕不知其所起。
水长乐低笑了声,很认真地看着芒安石:“你对我而言是特别的。”
正咬第二口烤地瓜的芒安石顿住,侧过头,鼓鼓的腮帮莫名可爱,取悦到了水长乐。
水长乐忍不住笑出声,又觉不妥,手握半拳遮住嘴,只剩带着笑意的眼睛露在外头。
芒安石也看着水长乐。那双瞳眸永远覆着一层水光,比此刻天上的圆月还要皎洁,比一刻钟前盛大的烟火还要绚烂。
芒安石将口中的地瓜细嚼慢咽下肚。
嗯,好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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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个钟头后,两人回到地下车库。
过了离园高峰期,原本停得满满当当的车库只零星分布着几辆车。
芒安石看着离开时完好无损的保时捷。
此刻,车子的大灯破碎,车前盖也被尖锐物划得伤痕累累。
芒安石的嘴唇抿了下,没说话。
水长乐脸色沉了下来,转身向车库口的保安亭走去。
保安亭内,胖大叔的呼噜震天响,三米开外清晰可闻。水长乐走至岗亭旁,喊醒对方,说明情况。
胖大叔原本没当回事,车库车流量大,车技不好的车主倒车时剐蹭,或者性格暴躁的车主开门时刮擦都是常见事情。但看到现场豪车惨状,胖大叔才知道事情大条。
三人来到物业中心查看监控,非常不巧,芒安石的车停在监控死角。
物业工作人员面有难色。他们自然想推脱责任,因为一般车主无法证明刮损痕迹是在车库发生。
可芒安石是大灯全碎,且“尸体”就在现场。如果抓不到肇事人,他们作为有偿保管人是需要承担损害赔偿责任的。
物业主任是个懂法也识货的人,一下估算出大致的赔偿金额,神色很是难看,小心翼翼地询问芒安石:“先生,您这车肯定有保险,我们先走保险,后续再说,你看成吗?”
芒安石依旧沉着脸,像笼罩着一层浓重的阴霾。
水长乐掏出手机,给不久前加的微信发了个消息,很快,对方回复了一串数字。
水长乐拨打了这串数字。
几秒后,电话接通,公鸭嗓的男声从另一头响起。
“哪位啊。”
水长乐:“罗步正是吧。”
那头人愣了下,没说话。
水长乐继续道:“两盏车前灯加上整车补漆,保守估计七万块,公了还是私了?”
电话那头人先是脏话连篇,而后气焰嚣张地叫嚣:“哪只眼睛看到老子做的?老子做的又怎样?你去告啊!还七万块啊你奶奶个熊……”
而后又是一连串国骂,水长乐挂断电话。
“算了。”芒安石神情疲惫道。几万块钱,对他而言不足挂齿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
水长乐凝视着芒安石:“又算了?”
芒安石察觉到身旁人吐字里的怒气,晃了晃神。水长乐是性格温柔似水的人,他第一次从其身上感到“生气”的情绪。
在生他的气吗?芒安石有几分茫然。
“被人泼脏水,被人霸凌,最后就算了?”
“被人嘲讽,被人使脏手段,最后也算了?”
“合法权益受到侵害,纵容违法者肆无忌惮,最后也算了?”
“芒安石,你懂不懂大度隐忍与睚眦必报之间,还有自我保护?自我维权?”
芒安石被水长乐一连串问句打蒙了,站在原地呆若木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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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一边,拥堵的马路上,罗步正不顾城市禁鸣的要求,使劲按喇叭要前方车辆提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