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想明白的水长乐坦荡与其对视。
“陈真钦,跟我来办公室一趟。”班主任说罢,没有解释缘由,头也不回朝门外走。
水长乐转过身,看着身后的陈真钦。
对方也一脸茫然:“老赵找我干嘛?”
“该不会你摸底考考砸了吧?”同桌幸灾乐祸道。
陈真钦龇牙:“屁!就算考砸也没必要一副我欠老赵五百万的模样吧!”
陈真钦嬉闹着,动作上却不敢迟钝,喝了两口可乐,便往教师办公室走去。
第四节课是化学课。
因为不是文科生的高考科目,只要在会考前突击拿到A便可,许多文科生都把课当做自习课,做着其他科目的作业,化学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水长乐翻动着图书馆借阅的校史《朝凤百年》。
上课大约十分钟后,陈真钦才从教室门口走入,面无血色。他一脸沉默地走回座位。
化学老师有些愠怒对方的举动,顿了两秒后,却当无事发生,继续讲课。
“怎么了?老赵找你什么事?”陈真钦的同桌问。
陈真钦一言不发。
“怎么?被老赵施展定身术了?”
陈真钦仍旧缄口不言。
水长乐转过头,打量对方。眼中带着血丝,略厚的嘴唇紧紧抿着,压成一块紧实的橡皮糖。
“你说话呀!”同桌不依不饶。
陈真钦仍是一声不吭。
一直到离下课只剩十五分钟,水长乐听到身后传来啜泣声,低低的,很压抑。
他回过头,看着趴在桌上的陈真钦,双肩小幅度又高频率地颤动着。
同桌也被吓了一跳,没敢再嬉闹,轻抚其项背:“你没事吧?谁欺负你了?跟哥说说。”
陈真钦仍旧趴着,细小的呜咽声如孤弱的幼兽,让人心生怜悯。
水长乐清楚,这种情绪下是问不出所以然的,他偷拿出手机,给顾惜蕾发微信。
【刚才老赵找陈真钦到办公室,你知道发生什么吗?】
没一会,顾惜蕾便回复了信息,一大段一大段。
水长乐扫了一眼,便知前因后果。
原来,教导处查看监控后,发现丢卷子的事发时间段,只有陈真钦被周围的监控拍录到。并且陈真钦这次摸底考的成绩,较高一有了质的飞跃,进步了近两百分,让人更加怀疑其作弊。
陈真钦百般辩解,表示自己不知也不曾作弊。
然而实证俱在,教导处主任已在心底认定真相,陈真钦的否认和哭诉,在他眼底只是惺惺作态。
教导处主任和年段长一个唱红脸,一个唱白脸,恐吓和劝导并用,陈真钦仍旧坚持自己没有作弊。无法,只得让陈真钦先回去。
水长乐按掉手机,看了眼身后的陈真钦。
他可以肯定对方没有作弊。
考试时,他就坐在对方前面,他听得到对方低声碎碎念回忆课文和公式,收试卷时看到对方草稿纸上疯狂图画的计算公式。若对方有答案直接复制,压根不需多此一举。
可要替对方澄清,就必须有实证。
水长乐想到第一年教书时,有个从贫困山区来的学生,被舍友质疑偷钱。其声嘶力竭表明自己没有,可所有时间证据都只有他一个嫌疑人。
被扣上偷窃的大锅,心理脆弱的学生爬上教学楼天台,差点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。还好水长乐有饭后百步走的习惯,那天刚好散步到天台,和该名学生谈心,并请警察好友帮忙,最后帮学生证明清白。
他很能理解被冤枉,不受信任的痛苦。
一直到下课,学生们潮水般涌出教室。和陈真钦交好的几个男同学几次三番相邀,陈真钦都埋头不动,男生多没耐心,留下句下午见,便勾肩搭背离开了。
教室只剩下水长乐和陈真钦。
水长乐没说话,坐到陈真钦旁边的位置,让陈真钦置于自己的视线范围,自顾继续看书。
过了将近半小时,陈真钦或许是哭累了,终于从课桌里抬起头,看到一旁凝视着他的水长乐,吓得哆嗦一下。
“你干嘛?”
水长乐将书收好:“等你一起吃午餐。”
陈真钦知道对方特意等自己,也不好意思,看了眼黑板上的挂钟:“这个点,食堂估计只剩残羹剩饭了,算了,我请你吃小超市的三明治套餐?”
“可以。”
两人到超市,陈真钦略带报复性地买了一堆薯片饮料,而后提着大包小袋,来到凤凰木林。
水长乐只要了一份鸡蛋三明治。
“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的?”陈真钦主动道。
水长乐咀嚼着三明治,侧过头:“你说什么,哥们都相信你。”
陈真钦自嘲地笑了声:“你信有什么用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