纤纤细手经了温泉的浸润, 格外柔软细腻。谢蕴一经触碰,便被惊得向后一缩。
“别闹。”他声音微凛。
阿妩却半点没有退却之意,秋水明眸中闪着清莹莹的光:“可世子还未回答我呢。”
回答什么?
自然是他为什么闯进来的。
阿妩心知肚明, 以谢蕴的性子, 即使他当真担心自,也多半不会直言回答。她有一问,也只是想试探他一番罢了。
果然。
谢蕴的目光划了她, 如平静而深沉的湖渊,令人捉摸不透。唯独耳后的一抹微红,彻底出卖了他。
阿妩见了, 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角。
“既无事,便出去罢。”
“嗯。”
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后殿的暖阁之中。地曾经是先帝的居所,个中的富贵自不必说。层叠的雪青色软烟罗帐, 将玉床围得密不透风。阿妩的手碰上了帐子, 指尖不自觉轻捻了捻, 只觉触手冰凉光滑。
犹记得云销雨霁之后, 她就是在这张床上醒来的。
当时, 她只着一件干净的中衣,通身却清爽极了,未有一丝不适。她一直没多想,只以为是宫女为她濯洗了身。逆料,宫女的言谈之中未透露出一丝一毫的内容。
如今想来……
咳。
阿妩的眼皮颤了颤,又偷觑了一眼谢蕴。
洗漱之后, 只闻更漏声遥遥传来。看谢蕴的意……今夜, 他们会在这里一道入睡么?
从前她流连于别院之中, 与他夜谈一整晚,也不觉有什么。可如今, 仅仅是“同床共枕”四个字,就足以令人浮想联翩,生出无尽的紧张之感。
到底鱼水交融之后,有什么不一样了。
无人开口,暖阁里的空,却倏然黏着。
阿妩不自觉把帐子拧出一道细褶。清月似的眸子左看右看,唯独不落在身侧的另一人身上。一双耳朵却高高竖起,留意着房中的每一寸动静。
谢蕴却恍若未觉,掀开轻纱似的帐帘,露出玉床的内里:“已至掌灯时分,该入睡了。”
阿妩朱唇微启,似是要说些什么。
然而了半晌,她也只“嗯”了一声。随着谢蕴的动作一同躺在了床上,又把微凉的薄衾搭在了身上。
玉床极为宽敞,足以容纳四五人横陈斜躺,亦不觉得拥挤。然而不知何故,二人竟默契地一道仰躺在床中央。彼之间,至多不一个人的身位,彼呼吸可闻。
玉床之中,衾枕皆是簇新的。唯独帐顶大片的明黄色,其间绣着五爪金龙的纹样,还有紫色祥云缭绕其间。
这一看,就是先帝的品味。
若是世子的话,大约更喜欢玄色?或是竹青、深碧、湛蓝之类的。五爪金龙脚踏祥云的纹样也俗了。应该绣些松竹、仙鹤之类的,才衬得上他这一身君子骨。
阿妩正绪纷飞着,便闻耳畔清冽的声音响起:“御书房外有西北军把守,极为安全。阿妩放心入睡。”
“哦。”她愣愣应声。
看来今夜的同床共枕,也仅仅只是同床共枕而已。不会再发生什么旁的事情了。
阿妩的心底,莫名有些失落。
倒不是因为她想发生些什么,而是谢蕴的态度实在是冷淡了。若说先前乖戾的他令人生出了几分惧怕。这个冷淡的谢蕴,则更像软刀子割人般地折磨。
哎,不应该啊。
明明他心底有她的,不是么?
方才还担心她在温泉中出意外,火急火燎地跑来探勘情况。一转眼,又冷淡得恍若初见的陌生人。
不,就连初见时的谢蕴,待她也没有这般冷淡的。
男人心,果然海底针。
纵使阿妩想破了脑袋,也想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。只能笼统地把它归结为谢蕴的心结一类,留后徐徐解开。
月淡风清、蝉鸣切切。
宫中的夜里,寂静极了。
除却玉鼓更漏之声,再无一丝动静。隔着一扇半开的菱花窗,阿妩甚至能见落花坠入清圆池塘的涟漪声。
自然,还有身旁人的呼吸。
呼吸均匀而绵长,闻之令人安心。阿妩便在这道呼吸声之中,意识混沌、困意上涌,眼皮渐渐变得沉重。
她白曾小憩,因而夜里比寻常睡意更浅。
因,阿妩在即将坠入梦乡之际,察觉到了额间一点动静,顷刻之间就清醒了大半。
好像……有人在抚摸她的发顶?
抚摸她的手掌宽大,每一回皆令她感到温暖。丝丝的慵倦之意,从被他抚摸的每一寸肌肤蔓延开来。
“是谁?”阿妩意识问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