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小厮也是被几人的举动逗笑了,朝着陆知杭低声道:“这几个穷酸秀才头回被学政大人请来赴宴,多少有些与有荣焉,虚礼倒是一套一套的。”
“不知这案首贾公子是何来头?”陆知杭记起适才几人的话,奇道。能为了一个案首特意摆下宴席,其身后之人绝不低于从三品,这也是陆知杭愿意等他们吆喝完的原因之一。
“我倒是听我家大人提起过,好像贾公子的舅舅是个从四品官,其他便一概不知了。”小厮只是笑笑道。
陆知杭听到这话也懂了人家的意思,并未多问,倘若小厮所言不假,晏国的学政位居从三品,必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从四品官大摆宴席,可除此之外因何而请他们赴宴,陆知杭就猜不出来了,索性来都来了,既来之则安之。
两人谈论间,小厮已是带着他出了长廊,往小径走去。
月光下两侧青草丛生,几块怪石堆积成山,举头便是一轮玉盘,在此处赏月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地方。
就在陆知杭这般想着,再看向前方时就瞅见了学政闻大人倚靠檀木椅上,姿态慵懒惬意,如玉的脸上白净无须,着了一身月白色金丝云纹锦袍,面前是摆上美酒佳肴的桌案,左右两侧各一张长桌,列了五张椅子在旁。
“学生拜见大人!”陆知杭眼睫低垂,除了一开始的匆匆一瞥,并未再打量居于上方的人。
“不需行此虚礼,赐座。”闻筝拂了拂袖,笑道,待看清陆知杭身影时眸光微闪。
小厮领着陆知杭往学政大人右手旁的第二张椅子而去,而左手的第一个位置已是被贾学民落座。
不知是否多虑了,陆知杭总觉得自他出现在闻筝视线范围后,这人的目光就紧随左右,也是在看到闻筝的脸,他才想起来对方在原著中也有不少的戏份,可他那时看小说就为了敷衍导师,而他那一把年纪的导师从来不看剧情只和他聊男女主谈恋爱。
闻筝在原著中也是位少年英才,十六岁中进士,该是状元之才,可惜生得面如冠玉,竟是在殿试当场被皇帝指为探花。
他贵为枢密院长官知院之子,其父与丞相张景焕共同负责晏国的军政要事,主掌兵权。
闻筝其人简单来说就是惹不起,要家世有家世,有能力有能力,不过二十六七,为官近十一载,官居从三品,在此任学政官怕是来镀金的,将来好名正言顺的把官职提上提。
“知杭,院试中你赋得诗倒是有趣,将故乡比作桃花源,可见你思乡情切。”闻筝打量了一番正规矩端坐着的陆知杭,没来由的说了一句。
“不过是从心写出来的拙作,大人谬赞了。”陆知杭不曾想学政大人不仅认得出自己,还喊了字,忙起身作了一揖,谦虚道。
这会收到请柬的十位秀才早已列席,不论家境是否殷实,尽皆带了礼品来,心中都是明白,两年后的乡试主考官也是面前的这位,若能攀上关系,中举何尝无望?
只是还未等几位学子各显神通,学政大人就主动点了陆知杭的名,不由引起全场的侧目。
“你既有如此文采,为人却谦让不争,实属良才美玉。”闻筝眸中闪过一丝欣赏,赞许道。
两人客套了一番,婢女有序地端上一道道五味俱全的珍馐和水果,不少家世苦寒的学子看得目瞪口呆,他们何时吃过这么好的菜肴?今日是要一饱口福了啊!
待长桌上的前菜尽数上完,位居首位的贾学民整理了会仪容,站起身来拱手道:“今日赴宴,为感念大人对学生的提拔,特意送了一对上等羊脂玉玉佩为大人贺中秋。”
“费心了。”闻筝随意瞥了一眼,云淡风轻道。
费心寻了一对上好的玉佩,结果学政大人只勉强多看了他一眼,本欲好好表现,在同届学子中挣份脸面的贾学民脸色一青,假笑道:“此次我等学子都为大人准备了贺礼,不知陆秀才备了何等大礼,可否让我等开开眼?”
突然被点名的陆知杭:“???”
听到陆知杭也备了礼,闻筝反而来了几分兴致,带着丝期许道:“哦?本官也想瞧瞧,呈上来。”
陆知杭无意参与他们的勾心斗角,无奈被强行拖上赶鸭子上架,心中也明白这几人不过是想在闻筝心中留下个印象,好为不久后的乡试谋划,这机会千载难逢,陆知杭自是不想放过的,既是被点了名,他也不藏着掖着,双手将琴谱奉上。
“此曲名为青花瓷,特献予大人。”陆知杭目视闻筝,温润的嗓音缓缓道。
闻筝双眼定定地看了会陆知杭,那眼神不算隐晦,在座稍微细心的具都发现了此举。
座下的贾学民捂着忍笑,心下暗道:这陆知杭一个穷酸秀才,哪能与自己比较?送出来的东西都这般破烂,就是丢地上他也懒得多看一眼,学政大人这分明是看不上。
与贾学民一般想法的学子不少,甚少人知晓闻筝不单单是掌管一城教育的学政,更是知院之子,自幼擅于音律一道,闻名京城。